时清醒得多,自是一眼看出能将燕清累成这般模样,定是守着陪着自己许久的缘故。

可他之所以会病得如此厉害,罪魁除了那肆虐军中的疫病外,完全不做他想。而负责主持抗疫事宜,对这极度重视的燕清,能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要命,又得冒多大的风险吗?

吕布闷不吭声地坐了半晌,胸膛一阵阵剧烈起伏,犹如阡陌交错间骤然拔地而起,横亘了高山深涧,说不出是悔恨还是感动,是愤怒还是愧疚,是狂喜还是惶然,最后竟是半句合适的话也择不出。

他慢慢起身,动作放得极缓,连履也无心去穿,直接赤脚踩到底下铺着的软毯上,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燕清抱起,放到他原先躺着的长塌上,盖好被子,又掖好被角。

这几个简单至极的动作,竟做得吕布破天荒地紧张无比,背脊出了一层冷汗。

以燕清一贯的精敏细腻,也不知是累得有多厉害,才以至于被抱着换了地方的动静也未能让他醒来。

吕布虎目灼灼,直勾勾地盯着燕清安心熟睡,俊美柔和的面庞看了许久。

有道是,意随心生,心随意动。

只见那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猛虎怀揣着一时间满溢饱合的情感,懵懵懂懂地欺身凑近,在那毫无防备的编贝皓齿,玉雅薄唇前,鬼使神差地做了回虽是浅尝即止、亦是不折不扣的偷香窃玉的卑鄙勾当。

……

吕布草草在里衣外披了薄铠,依旧走得大步流星,面色亦是镇定如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步子跟目光一样,都略微有些飘。

他去的第一处,就是赵云所在的副帐。

赵云正面色凝重地听副官汇报,忽见吕布掀帘径直闯入,只微露讶色,就叫那人退下了,转身有力一抱拳行礼,唯有尾音微微上扬的语气透露了他的喜意:“主公已大好了?”

吕布飞快一颔首,开门见山地质问道:“重光何等重要,子龙定是心知肚明,怎能纵他立于危墙之下?他又守了几日?”

“重光心意已决,云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的。”赵云不慌不忙,据实相告:“主公昏睡了五日,重光便足足守了五日,期间寸步不离。”又把燕清当初坚持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吕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着平静,却只觉自个儿心尖都在一抽一抽的疼,半晌才稍微缓过气来,淡然问道:“审得如何了?”

作为险些丢了命的苦主,吕布的想法与燕清的显是一致。

赵云道:“那几位将士皆是随主公出生入死的旧人,来历各个清白,当日领亲随职时亦未曾擅自出营与外人接洽,暂未审出任何可疑之处。”

吕布却是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倚在主座上,断然道:“光从那几个蠢货身上下手,当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赵云认真道:“还请主公教云。”

吕布冰冷地扯了扯嘴角:“这倒也怪不得子龙。先将你军中清查一遍,找出有哪些是来自豫州的,再往魏续身上查去。”

赵云并不多问,只颔首道:“重光昨日也是如此交代的,云已差人去彻查了,尚未有结果。”

“此事不急。”一提到燕清,吕布便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语气,道:“重光近来操劳过度,容他好生歇息几日,诸事暂只向布汇报即可。”

赵云亦深以为然,毫不犹豫地应下后,突然想起另一桩事来,陈述道:“文和先生已遣人将二位夫人护送至寿春,再过上十日,便将抵达。”

吕布微一挑眉,忽福至心灵:“这负责护送的将领,定是魏续罢。”

赵云道:“主公睿智。”

“狡猾的老东西。”吕布猛然骂了句,却不见丝毫怒色。

倒是沉吟片刻后,嘴角缓慢地上扬,露出一抹戾气十足的笑来,道:“如此倒是正中下怀,布恰有账要寻夫人清算。”

第79章心慈手软

且说吕布自以为给燕清照顾得无比熨帖,却未想过那几层厚厚被褥严严实实地捂上去,又是渐近晚春、天气半凉不热的时日,一个精气饱满的健康男性会受得住才是奇了怪了。

之前吕布会享受这个待遇,不过是燕清遵照医嘱,要逼他将毒汗发出来的缘故。

燕清睡得迷迷瞪瞪,半梦半醒间被活活热醒过来,尚未睁眼,几乎以为自己置身一口热水沸腾的釜中,底下是有烈火熊熊燃烧的柴薪。

燕清下意识地以为躺在自己的房间,也未来得及细思自己本来是趴在桌上睡着的,怎被移动到了病人的床上,就率先发觉自个儿出了一身大汗,发丝都凌乱地黏在了湿腻的脖颈上,是他着实难以容忍的邋遢。

这床是……主公的?

燕清神智略略回笼,往身畔顺手一摸,不出意外地摸了个空,不禁蹙起眉来。

这病才刚好,就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他欲坐起身来,先略理理仪容再唤宿卫送热汤来,结果就发觉处境并不甚妙:这被褥的盖法一看就是吕布的杰作,根本不是简单地覆在上头,而是生怕燕清乱动挣脱似的,先将被子里三层外三层地给他裹成了一长条,再用一根看着万分眼熟的细带将他捆了个结实,绝无可能通过翻身滚动就能脱身。

难怪他被热得动来动去,也始终不到缓解了。

燕清被吕布的好心办坏事给惹得哭笑不得,好在四下无人,他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唯有像毛毛虫般蠕动一下,狼狈地坐起身来,又费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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