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好生奇怪。”
赵高笑呵呵道:“公子您乃真龙天子,天生异相。那店家算是有点眼光的。”
“是么?”胡亥摸着下巴,思索道:“她那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见了真龙天子的。”
赵高笑道:“升斗小民,哪里见过贵人呢?一时被镇住了。”
胡亥背着手,道:“走,去黔首住的地方看看。”
他也是兴致来了,好奇什么就去看什么。
黔首住在封闭的里巷内,看门的人就叫“里间门”。前文提到的张耳、陈余,被秦朝重金求购之后,就逃到陈郡,隐姓埋名做了里间门,的确是小到不能再小的职务了。
里墙并不算高,跟胡亥肩膀差不多高,他稍微踮脚便能看到巷里情形,只见里面一户户住宅井然有序,偶有狗吠人语。
忽然这祥和中,破出来一道女子高亢尖叫声。
胡亥循声望去,却见那户人家大门敞开,两名男子正拖着一名裹着薄被的女子出来。
“光天化日,岂有此理!”胡亥扯扯窄袖子,带着三名小弟,冲进了里巷,往那户人家奔去。
巷里人家也都听到了动静。
按照秦时法律,若是邻居出了事儿,隔壁听到声音却不救援,也是要处罚的。
所以片刻间,这户人家宅子里就聚满了人,连院里桑树枝丫上都坐上了小孩子。
混乱中,一时无人注意胡亥这几个生面孔。
那被拖出来的女子,挣扎着要往院中水井里跳。
随后,屋子里又被拖出来一个裸身男子,却是连条被子都没给他留。
那拖人的男子,扬着一枚竹简,高声道:“大家不要慌乱,我是咸阳狱吏。此前,我们接到报告,说是这家男子胡田和他的表妹周市,有不伦之恋,多次通奸。这次,我趁着他俩做事之时,带隶臣来捉拿他俩,正拿住他们于交欢之中,这便扭送官府,查验惩处”。
原来是捉奸!
秦时法律对于luàn_lún、婚外性行为,都是零容忍。
黔首们见是官府办事儿,便不敢再瞧热闹,照着吩咐退了出去,有好事者还踮脚攀着墙往里看,要听那女人怎么哭。
胡亥没料到自己看了一出捉奸记,还是表兄妹通奸,很像三流狗血。
他初到民间,看得有趣,又不像真的黔首惧怕于官员,多看了两眼,就走到了最后面。
那狱吏一眼扫过来,忽然招手,道:“你,过来。”
胡亥一愣,做皇帝久了,突然被人这么拿手指一点,还真……挺新奇的。
“就是你。”那狱吏板着脸,看胡亥走近,问道:“你犯了什么事儿?”
胡亥是真迷茫了,他看向赵高——朕应该犯了什么事儿?
赵高从那狱吏手指胡亥开始,就恨不能即刻亮出身份,打不死这没眼色的狗东西。
然而见皇帝还真就走过去了,显然是要继续演下去。
赵高只得陪着皇帝,冲那狱吏谄媚一笑,问道:“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那狱吏一抬下巴,冲着胡亥,不耐烦道:“这不是才受过‘耐刑’吗?”
胡亥恍然大悟。
这时代的人,以胡须为美;男人胡子长得好看,都值得史书里记一笔。
比如写汉高祖刘邦,是“隆准而龙颜,美须髯”;比如《陌上桑》里罗敷痴迷的美男子,是“为人洁白晰,髯髯破有须”;此后的关羽、苏轼也都是大胡子。
又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念,对于这时候的人来说,剃掉头发胡须乃是很重的惩罚。
所以秦朝法律中,有剃头发的髡刑,剃胡须的耐刑。
胡亥作为一个现代人,一开始接受不了美须髯这回事儿,照着自己的习惯都给剃了。
他是皇帝,又是个杀光了所有兄弟姐妹的“暴虐”君主,剃了自己的胡子,大臣近侍也没有敢问的。
所以胡亥一直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还亏得时间短,时间再久一点,只怕会成为风潮,从宫中往民间传播。
这一点,古今中外都一样的,特权阶级行事与通行法律往往不那么吻合。
而特权阶级的不同之处,往往会为民间效仿。效仿不到位,民间百姓还会为自己感到羞愧。
作为特权阶级的胡亥剃了胡子没事儿,可是作为黔首的胡亥没了胡子,就是告诉大家,他是个犯罪刚被处罚了的人。
那狱吏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受了耐刑的游荡儿会是皇帝。
狱吏板着脸,叫了里监门来。
里监门来一看,“不认识这四个人呐。”
狱吏眼睛一瞪,“无故游荡,犯‘将阳’之罪——把他四个人给我绑了,带回官府问清楚!”
这一下变故陡生,胡亥身在其中,倒不担忧,只是觉得新奇有趣。
赵高却是快疯了——绑皇帝?你莫不是失了智?
然而看一眼束手就擒的皇帝,赵高只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