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做黔首打扮的皇帝。
狱吏被吓得僵直,出现了假死反应。
胡亥清清嗓子,把包头的黑布揪下来,笑呵呵道:“朕在这儿。”
“陛下!”司马欣差点把手中的狱吏给摇死。
胡亥仍是笑呵呵的,道:“没白来。”他指指张苍,“给你们找了个帮手。”
历史上,张苍原本是秦朝御史,因犯罪逃离咸阳,投奔了刘邦,做到西汉丞相之职。他与李斯、韩非等人是同门师兄弟,也是跟着荀子学习过的。然而准确来说,他应该算是古代的一位科学家,制定过历法,校正过《九章算术》,可以说对世界数学都做出过贡献。
关于张苍,最著名的一件事,应该因为一身白肉被免除死刑了。
张苍到了刘邦手下后,又犯罪要被斩首,行刑的时候,他脱掉衣服,伏在刑具上。
恰好王陵路过,见他“身长大,肥白如瓠”,于是向沛公求情,免除了他的死罪。
当然故事是这么讲,长得美是个引子,有真才实学的底子,才是张苍得到重用的根本原因。
而博学的张苍此刻被关在咸阳狱中,则是受原主秦二世屠戮忠臣时的祸患波及。
胡亥丝毫没有就是他把人下狱的愧疚感,示意狱卒放张苍出来,对司马欣道:“你看他墙上做的题目。这人算术这样好,从前又是御史。你回去和冯劫、萧何商量商量,谁最缺人谁用他——可别为了抢人打起来。”他调侃了一波,笑起来。
于是众人都附和着皇帝笑起来。
你讲的笑话究竟是否好笑,跟笑话本身没有关系,跟你与周边人的地位高低很有关系。
外面王离却是真为了抢人,差点跟咸阳狱守兵打起来。
胡亥被叫破了身份,索性就以皇帝之尊,光明正大绕着咸阳狱参观了一圈,大略问了问看到的人都是犯了什么罪。
看着看着,他心思沉重起来。
这趟微服出行,跟他想象中很不一样,压根不像后世《康熙微服私访记》那种电视剧中的欢乐多彩。
秦朝实行的制度,其实一直是一种全民军备状态。
凡是让人娱乐、消遣的,都是不好的,要抑制的。
只有让人勇战、耕作、桑织、生子纳税的,才是好的,要鼓励的。
人民多艰,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说后世的民间是彩色的,那么秦末汉初的民间就是黑白的。
连音乐都摒弃了让孔子“三月不知肉味”的《韶》乐,只允许演奏慷慨激昂的助战曲乐。
然而这是两千多年前的世界,所谓的自由、平等、博爱,没有生存的土壤。
而他作为皇帝,只有鼓励黔首勇战、耕作、桑织、生子纳税,才能让政权稳固,从而抵御外侮、平定内乱,更好地反哺于天下子民。
按照马斯洛需求层次论来说,他治理下的民众,绝大多数还处在拼尽全力解决最底层生理需求的阶段。
为君之路,既阻且长呐。
胡亥从阴暗的咸阳狱中走出来。
大盛日光下,他驻足伸手,握住这光明,又洒回乾坤间。
回到宫中,胡亥梳洗过后,换回帝王装束。
王离、赵高等人都还等着。
胡亥一看王离那难看的面色,未语先笑,道:“今日多亏王将军在,不然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离面色稍缓。
胡亥不等他说话,又自我检讨,“朕以万乘之尊,竟然以身犯险,真是荒唐!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王离没话可说了,告退离殿。
胡亥一面拆着奏章,一面对赵高道:“你今儿也陪着朕受累了,早点歇着。”
赵高笑道:“能陪着陛下,这点累算什么?”
胡亥哼了一声,一面看奏章,一面笑道:“整天拍马屁,没想到今儿拍在铁板上了?那狱吏给你定的什么罪来着?阿谀罪?贿赂罪?这两桩罪,你对朕可是都犯了呐。”
赵高笑道:“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敬慕,纯出于天然……”
却听上首陛下古怪地笑了一声。
赵高莫名心中一寒。
胡亥把蒙盐的奏章递过去,“来,你自己看看。”
赵高一目十行扫过去,看到蒙盐以萧何全族、泗水一郡奉上,求索自己头颅,不禁大惊失色,跪地颤声道:“陛、陛、陛、下……”毫不作假,那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盖因为赵高心中清楚,他不过仗着与陛下从前些许情分,如今那情分也淡了;而陛下如今何等重视少府萧何,又是何等挂心泗水郡局势。如今蒙盐以此二者奉上,陛下若是心狠些,当真便也就换了。
他的性命,此刻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陛下!”赵高泪水汩汩而出,颤声道:“小臣服侍陛下多年,从陛下尚未登基……”
胡亥面对着赵高那张满是泪水的脸,目光焦点却落在远处的虚空。
刹那之间,他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