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辣烧起来。
虽然这次是奉胡亥的命令诈降,可是此前在广陵府,他却是真的与项羽有过首尾。
冯去疾道:“事已至此,也是无法之事。你身上有你父亲的血,有他的英武。我知道,你怨恨皇帝,觉得他对不住你家。我不劝你。可是……大秦黔首无罪……”他抓着蒙盐胳膊的手用力,喘息道:“那项羽乃是故楚名将的后人。当初我朝灭六国,其中楚国最为无罪,而且楚王投降又被杀,那项氏此来,夹怨带怒,背负楚人之哀。他入关后,一定会大肆报复,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关中百万黔首……”
蒙盐低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手背上的皮肤如风干后起皱的橘皮。
冯去疾喘息剧烈,却坚持不肯停下来,像是要把他在心中打了不知多少天腹稿的话一股脑都倒出来,生怕晚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盐,这关中,也是你的故土,是你自幼成长的地方。你对这片土地,也有深厚的眷恋之情——冯伯父看来,你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毁坏你的故土,却坐视不理的,是不是?”
蒙盐沉重点头。
冯去疾松了口气,欣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他抓着蒙盐胳膊的手滑落下去。
蒙盐心头一惊,忙握住他的手,抬眸看时,却见冯去疾已经闭上了眼睛。
“太医!来人!”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冯去疾是年老体衰,又百病缠身,见到蒙盐,交待了心中重担之后,心气儿一松便昏厥过去。
冯劫送蒙盐出府,路上道:“如今关中上下,全都仰赖您了。”
“冯世兄言重了。”蒙盐眯眼望日,心中谋划着此事该如何善了——可恨陛下的第三只锦囊,交待了是等项羽分封诸侯之时再拆开。
想到此处,蒙盐心中一动。
他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
走到无人处,蒙盐拆开了第三只锦囊。
却见锦囊里面,绢布上胡亥那熟悉的字迹写道:“请王关中、巴、蜀三郡。若不可,请与他人共王之。务必保此三郡,要紧!要紧!”
蒙盐站在墙角,盯着这行字,瞳孔剧烈震动。
胡亥这是要他诈降,做诸侯王!
可是要他求取的这三郡,却有些古怪,关中倒也罢了,巴蜀两郡,位于帝国最西侧,却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不过听秦嘉说,胡亥现在从黔中郡去了巴郡——难道,皇帝打的主意,是要在这三郡养精蓄锐、卧薪尝胆,异日再杀出来?
只是想想,蒙盐手心都激动得出汗了。
举一反三,蒙盐想到了救关中黔首之法。
他迅速骑马飞奔去见项羽,颠簸的马背上,感受着迎面凛冽的寒风,他潜意识中三条锦囊的内容浮现上来。
第一则,要他送信给赵高,随后赵高废小皇帝,立子婴,而后又被子婴诛杀。而据大嫂所说,带走阿南和小陛下的乃是已被诛杀的赵高,和称病死去的李斯。
第二则,要他领秦嘉兵马,诈降项羽,为之击破函谷关。因为他从前跟项羽卖过胡亥,所以这次的诈降很顺利,项羽丝毫没有疑心。而他破关而来,使得刘邦没有机会向项羽服软,无形中越发分化了叛军集团。
第三则,要他请封关中、巴、蜀三郡。这是他私自提前拆开看到的。而早在这之前,当他们还在长沙郡的时候,不,甚至是早在他们还没有翻越五岭的时候,复国的计划是否早已在皇帝胸中了呢?
能想出这三则应对之法,已经是极为考验智谋能力的了。
而皇帝他……他不只是想出了应对之法,甚至是在事情发生之前的,在距离关中千里之外的地方,凭借匮乏的信息,就如此笃定了事态的发展。这之间,皇帝他对各方人马心理的揣摩,对天下行事的推演,对他自己判断的自信,每一项都高得叫人讶异。
月光洒落大地,骏马似是在清霜上飞驰,蒙盐抓紧了马缰,不得不承认——胡亥的确是个可怕的人,可怕的帝王!
当蒙盐赶到新丰之时,项羽与刘邦的鸿门宴刚刚结束。
蒙盐走入帐中,还能看到未撤下去的菜肴,还有地上摔碎的玉器——而迎面摇头叹息走出来的,正是项羽的亚父范增。
范增不曾在大殿上说出“竖子不足与谋”的话,这样的的口无遮拦,这样的易怒,都不属于七十岁的老翁,也不属于曾被项梁尊重的谋士。他只是摇头叹息着离开,却已经把这句话明明确确表现出来。
项羽被范增的态度激怒,强自按捺,盯着老头的背影,一瞬间竟然起了杀意。
蒙盐见状,便欲退下。
项羽没好气道:“何事?来了又走?”
蒙盐垂眸,不答反问道:“将军为何事发怒?”
项羽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句话功夫已经平息下来。
他自己也摇头,无奈道:“差点被那老东西气死——方才刘邦来请罪,说都是一场误会,看着流里流气的。”他回忆了一下,叹道:“真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