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最后一条短信,时间是在三天前的下午,吴邪说差点就被妈妈发现了。

按下一串数字,张起灵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机械女声传来已关机的提示。

他默然。双手交叠支撑下巴,两眼平视,越过电脑屏幕的亮光向前看,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客厅,静悄悄的不闻一声。若是吴邪在家,此刻应该端着果盘或者甜汤从厨房出来让他品尝,或者是在隔壁房间打游戏打得吱哇乱叫,甚至偶尔也会拿本漫画书或者食谱坐在他脚边地上安安静静地看书。

不管怎样,都不会让家里变成现在这种鬼屋一般的气氛。

第二天他敲了老朋友的办公室,想问阿宁要一份年前的员工请假表。不想阿宁吃惊地看着他道,吴邪假期都还没过半呢,你这么急干什么?

……

看了看张起灵的表情,阿宁懂了。你不知道吴邪把今年的年假和探亲假都请了?

……

阿宁跟着无语了一会儿,略带歉意地问,吵架了?

没有。张起灵开口,吴邪在杭州陪他父母。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相顾无言,张起灵转身离开。

喂!看见他隐隐不对劲的背影和气场,阿宁叫住他。吴邪……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相信他。

……我知道。

回到家后,他握着手机在窗前坐了一晚上,打了不下十次电话。一个小时一次,直到天明。

从阿宁口中听到答案的那一刻,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镇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怒气才开始慢慢卷上来。

回家陪父母,不外乎能做两件事:一是相亲,二是出柜。结合吴邪这一整个假期的举动,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张起灵就猜出来了。

可惜还不够快。

他应该在看见那两张机票的时候就警觉起来。

顿了顿,他又想起来,吴邪曾经在网上下载了一个视频,让他帮忙刻成光盘。视频的名字似乎是叫喜宴,要么就是春宴什么的。后来那张盘被吴邪塞进了行李箱。

用手机查了那个视频,盯着它的电影简介,张起灵连嘲笑自己的心都有了。

那么多的破绽,自己竟连一处都未曾发觉。

……

坐下来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带着怨,怨吴邪为何要将自己排除在这件事之外。等到窗外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他却开始担心起那个人。

德国不限制性向这件事,但是中国有,尤其是中国的爸爸妈妈们,他知道。那人性子倔强,嘴巴又毒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吴一穷看起来是个不好糊弄的角色,至于他妈妈……暂时还不好说。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假如吴邪和家里人闹僵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从没和别人闹僵过,对家庭战争也没有概念。

吴邪。

吴邪。

吴邪……

这个名字填满了他的全部世界。

06.

呀,张总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隔天上班时,给他送资料来的助理诧异地看着他。

……没事。

吴邪不在,他当然没事。下班后随便解决晚餐,继续工作,洗漱休息,除了睡不太着握着手机拨电话之外,当真是无事可做。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周,阿宁实在看不下去,气势汹汹冲到他办公室道,我代表整个总监办公室的助理秘书们来拜托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么?!

张起灵缓缓抬头,不言不语,眼周一派青灰。

对,就是这样,阿宁扶额,他们说,当你拒绝在策划书和产品设计书上签字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一个字儿都不说,只管往外一推,手下人连改都不知从何改起。

张起灵恍若未闻,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吴邪还没死呢,你这么作践自己有意思吗?

阿宁噼里啪啦继续说,虽说她今儿是被人拜托了来当说客的,可是就算没人请她,她也准备来关照一下老朋友了,免得等吴邪回来只剩下一具空壳。

关于请假的事情,吴邪是有心瞒你,他有没有另外留破绽给你我不知道,可如果我是你,就算发现了也会当做不知道。他毕业还不到五年,现在是销售部经理,上头还有意想调他去上海做市场总监。张起灵你看看,吴邪是有能力的人,他现在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在跟家里抗争。

……

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很不爽。有点难过,又有点生气,还要担心那小子,有气发不出来,最重要的是,联系不到人,是挺难受的。

……你能联系到他?

大哥我拜托你,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到?吴邪这人的性格你最清楚了,下手贼狠,别人都是对其他人狠心,结果这孩子是对自己狠心。他铁了心不要你插手这件事,不要你联系他,那拔电话卡或者摔手机什么的,难道不算正常?

张起灵无言以对。他其实也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只能等吴邪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或者是事情圆满结束了,才会大发慈悲给他来个电话。可他就是不想放弃一点点希望,万一……吴邪晚上睡不着觉会开机呢。

要是连这个坎都过不了,你还不如剃了头拜佛去。歇了歇,阿宁潇洒地撂下这句话,扭头走人。

张起灵听完默了很久,自顾自的点点头。

当夜阿宁向他致电询问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我准备开始坐香。

……

坐香。禅宗里修行的一种方式,以燃香计时。挺身正坐,无心向上,理解互让,忏悔孽障,慈悲喜舍,思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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