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哪怕公子爷将此处前景和重要性说得天花乱坠,哪怕建好这些规程后,公子爷不吝赏赐,还特地让他和剑衣多聚了几次,可是——根本见不着人!
他家剑衣娘子说了,粪场多菌,她近日医护任务甚重,不能担让伤病员再次感染的风险,待日后空闲再聚……
这活臭也就算了,还让他连亲亲小娘子都要分别,死活不能干了!!
柴东城也隐隐觉着,他家厉大人似是对自己有些不满,不就是尾随车队偷了点吃的,外加惦记他老人家的贴身婢女么,这也太小心眼了点。
如今之计,想要脱身就只有先把此处的活理清,再找个“替死鬼”,然后再找份更重要的活,体现出自己的重要性,比如厉大人近日在给心腹下属以及孩童们上识字课,进度快的,能言会说的,便能担当“小学”教师之重职。
师者,传道解惑也!
无论如何都比这粪官强上百倍,至于说识文断字,哼,大人那些也不过是海外夷国的字之母,稍辨识规律学起来何难?不过反掌尔!
倒是这粪官的接班人……
“柴肥使,马厩的粪肥都在这里了,您点点。”廖老六老脸笑成褶,小眼眯成缝,殷勤道。
柴东城见这很是机灵的前马匪匪首,眼睛一亮,露出了黄鼠狼见小鸡崽的和蔼笑容。
“好,甚好,甚好!辛苦你了。老六啊,可曾想过在大人手下搏一把,拼个一官半职……”
第80章 巡视
廖老六三十六, 从记事起, 最大的愿望便是吃顿饱饭, 那挖心绞肠的饿总是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娘和三个姐姐都是饿死的,他那挨打都崩不出个屁来的窝囊爹,在饥荒的年月把最后一点米汤让给了娃,自己去给黄地主家做工, 活活累死了。
那年他七岁。
有桩事情廖老六死死捂在肚子里,没敢和公子爷说——当初被苛捐杂税逼得快上吊, 一村人弃村而跑, 上山为匪时, 他悄悄趁黑摸进了黄地主家,将那吃人肉喝人血的地主老爷打断四肢,割了舌头, 点了天灯。肥油滋滋的, 那灯燃得可旺了,要不是有仆从惊醒,不得不一把火烧了院子, 他还想再多看看肥猪老爷那抖着肥油,叫都叫不出声的惨样。
厉大人也是老爷, 官老爷, 可他不一样。
虽然他张牙舞爪,凶残无比,见面就干掉了自家几个好兄弟。
但廖老六觉得自己这颗黑透的老心肝, 在厉神仙大人的照拂下,竟也渐渐润出水来,干活苦是苦,累是累,心底头却有劲儿,有奔头,想着日后吃饱穿暖娶个胖婆姨的好日子。
厉神仙都说了,这肥场是个好东西,那必定是个好东西。
柴黑心与他不同,再怎么说跟随大人也比他时日长了些,又知书识字,还有个公子爷贴身重用的小娘子……啧啧,不能比,不能比。
柴黑心嫌弃的活,他老六可不嫌弃,干好了这活,能得公子爷高看一眼不说,还能种出好多粮食,填这穷人喂不饱的饥肠肚。
“干了!”
廖老六战战兢兢地接过了肥使这神圣的差事,只待柴东城择日禀过大人,便走马上任,堆肥积肥也不是甚难事,这些日子跟着柴黑心好好学学,也要做出个样子来让大人刮目相看。
***
厉大人将这一堆粪事交给柴东城后,很是欣慰他的“勤勉”,更是欣赏他多姿多彩,忽青忽白,时黑时绿的变脸绝技。
嗯,拆东城果然是个好材料,拆这里补那里,好用。
好好历练,来日让他担当更重要,更艰苦的工作,正如钟大仙所吟古诗: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
如今这一番锻炼,不就迎面“扑鼻”了么!
这一年的肥料都有了着落,厉大人虽然欣慰压榨有效,却也只能心有憾之地应允了柴肥使的转职申请,无他,这小子脑袋实在灵光。
就算是最近被各色肥料熏得方丈之内无人敢近身,柴东城只得缩在屋角听课,居然也能取得“拼音”课的头名,这强悍的语言和学习能力,要是因为那些前世结下的,除了自己再无人所知的芥蒂,把这小子的才华消磨在粪堆里,那也实在太浪费了!
如今的厉大人,那是逮着一个人恨不得当牲口使,如何能做这等“性价比”极低的事?再说了,已深谙压榨之道的厉大人,也不打算让柴某人轻轻松松传道解惑,既然有能力,当然要担当更大的责任。
晚上学他这“拼音”“字母”“简字简数”之学,白天么,那一百多号大大小小的萝卜头,就可以甩给“柴先生”好好教育。
厉山长么,当然就负责月末考核孩子们的学习成果,一月不能学个百八十个字,就要教训教训“师之惰”了!
厉大人教给大家的种种新奇学问,就是为了促进快速教学,在钟奸商那里兑出来的一套地球近代华夏教学资料。
这些一环套一环的古怪教学方式和内容,据说是当年华夏之国,让几亿民众快速脱离文盲所用的大法宝,为了买下这套资料,厉弦使出百般砍价真功,最后还足足用了一万积分。
这东西初学时相当古怪拗口,比如那西夷字母所标的音,画之如鬼符,读之如兽鸣,可一旦学会,便能依着这套严谨细密致极的音标来读字学文,十分方便快捷。
尤其是配上那略有些古怪的北方语音语调,以及相应的简字,比以往“直音、读若、反切、正切”之类,以不懂的字之音来标注更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