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福宁殿,赵仲麒去擦汗、洗脸、洗手。茶喜给她扎了两个小揪揪,发间戴上展翅金蝴蝶,耳朵眼里戴了小金珠,手腕上套进带小金铃的金镯子,身上也换了身海棠色绣金裙子,赵琮满意点头:“容容这样最漂亮。”
她蹬着小短腿,不许人帮,自己爬上矮榻,坐到赵琮怀里,先是舒了口气,才仰头说:“娘亲说容容扮成小郎君才最漂亮哦。”
赵琮揉额头,真是有什么样子的娘,便有什么样子的女儿。
赵仲麒吃冰碗,赵琮不吃,在一边陪她。
福禄进来传话,说钱商钱相公求见。
赵琮眼睛微眯,说道:“说朕午睡,明日再见。”
“是。”福禄转身出去。
赵仲麒回头看他,奶声奶气道:“钱相公是淑姨姨的爹爹吗?”她在宫中长大,很多时候都是淑妃陪她。
“是。”
“那舅舅为何不见他呢?你没有午睡呀。”
赵琮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门,笑道:“你说呢。”他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指望小姑娘能有回答。
赵仲麒却眼睛一眯,学他的样子,然后才道:“因为舅舅生他的气了,但是舅舅不想叫他看出来你生气了。可是也不想叫他完全不知道,对不对!”
赵琮一愣,小孩子的话说得简单,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格外明显。他的小外甥女,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这才五岁而已。
他又是爱怜,又是可惜地再摸了摸她的小揪揪。
她高兴地埋头继续吃冰,随后雪琉阁处便有人来接她。她洗了手,带着人去找钱月默。
赵琮独自坐在榻上,手边的矮桌上,小姑娘吃剩的冰碗还在。他不吩咐,也没人敢进来收拾。
他也知道,这几年,他们是越发怕他。就连钱月默,都少往福宁殿来。
所以他才更疼爱赵仲麒,也就这个小姑娘不怕他。
钱商被拒,倒也没回去,拜托福禄再通传一声,说有大事要禀报。
赵琮知道钱商是什么性子,他也早不相信钱商,钱商心中定然也是有数的。当年的事就是笔烂账,赵世碂走后,他被伤得压根回不了神,根本无心去解决一切相关的事儿。钱商当时也身负重伤,差点死,在家休养了一年才见好,就这般,拖到现在。钱商向来聪明,这几年越发稳妥,他想办钱商,都找不到点。
他不想见钱商,只是这个份上,还坚持有大事。
赵琮点头,到底见了钱商一面。
钱商进来便跪下行大礼,赵琮等他行完礼,才冷冷道:“起来吧。”
钱商已是习惯,这几年,陛下不光是对他,对所有人都这般。
他起身,弯腰道:“陛下,臣有要事相禀。”
“说。”
“辽国皇帝耶律延理将自己的五妹妹,五公主许配给了西夏国王李凉承。”
赵琮沉默不语。
钱商怕他不信,又道:“辽国皇帝还未发文,是河北西路转运使梁旭今日进京,新带来的消息,他们已有耳闻。”钱商见陛下不为所动,再道,“陛下,辽国与西夏这几年国内频频动乱,不与我大宋往来,年初刚有动静,这便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是想联手。”
赵琮这才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朕知道了。”
“陛下。”
“两个多月后是瑞庆节,派人往辽与西夏传书吧。”
钱商松了口气,应道:“是,这六年来,他们从未派过使官前来。便是五年前,陛下您降西夏为臣,他们都未派人前来。这回既然要联姻,便是他们已有应对,想必是定要来的。”
赵琮冷笑:“西夏好歹接过大宋的国姓,朕还没同意,他还不能做其余人的狗。李凉承也还没受朕的册封,他便不是西夏国主。”
“是。”
“退下吧。”
钱商这回没再坚持,行礼退出。
他一走,赵琮有股冲动想要掷了茶盏,但是掷完怕是又要跪一屋子,他到底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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