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些,木青云已喝了酒。”
“好在喝得不多。”秦壁会心一笑:“多亏你心细如发。只是为何小书吏要冒充农人?”他敛容看向跪地之人:“你究竟是谁,受何人指使,竟敢跑到监牢下毒?”
那汉子已吓得胡乱抽搐,须臾间尿了裤子。
孔珏见他胆小,故意厉声吓唬:“你可知眼前之人是谁?此乃当朝太子,奉圣旨巡查江南的御史。你若还想为幕后之人遮掩,只怕不得好死,到了阴间都要被叔伯爹娘怪罪,为何连累亲族。还是赶紧招吧。”
那汉子五体投地磕起头:“我说我说。我叫赵猛,是永州刺史府管卷宗的小书吏,都是戚长史逼我的。他让我买□□,洒进酒中,再将酒菜送过来。小的也不知,为何他要毒害木大爷啊!小的真的什么也不清楚,求钦差大人饶命。”
听完此言,秦壁几人困惑得很。事情怎么又扯上永州刺史府了?
接着,赵猛又说出永州刺史府的怪事。他已有大半年没见刺史升堂问案,平日都是戚长史打理府衙事务。而且,从去年夏天起,府衙里时常出入一些古怪人物,有的凶神恶煞,有的面容残缺。
秦壁立时嗅出味道,被偷的赈灾银,怕是得着落在永州。
于是,他派出两波人马前往永州。明面上,孔珏带着东宫卫士传召那位戚长史;暗地里,喜鹊则在市井之中搜集消息。
侍卫很快抓捕戚长史,结果,他说担心污了殿下眼睛,要去隔壁换身衣裳。这一换,人就死了。
秦壁收到消息,顿觉事情不一般。跟萧英一合计,决定明日前往永州。
***
夜半,无星无月。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孔珏白日审讯犯人,累了一天,正睡得黑甜。他却不知,放卷宗和账起了火。
橙色的火苗一尺尺往上长,间或飘进一抹幽蓝。刀疤三胳膊用力一扫,桌面上一沓卷宗又掉进火堆,转眼烧没了。
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放火?开锁的钱粮师爷直瞧得牙齿咯吱,手足无措靠在门框边。
妙童望着饕餮火蛇,幽幽说道:“三哥,你善后吧。凡是见过我们的,一个不留。”
刀疤三略微疑虑:“那怕是,得全杀光了?”见妙童不吭声,便领着人往大牢去。
田绝立时心跳如擂。白日戚长史自尽,刺史府十几名小吏都关进地牢。这会还要将他们全杀了?
“能不能不杀那些人?他们平日也没跟咱们怎么接触,就偶尔跑个腿罢了。”
妙童不悦瞟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的不语,向来意味着事情无更改余地。田绝浑身冰凉。
师爷这才慢吞吞回过神,扑通一下跪倒在门边:“女大王饶命啊,你们说什么我都听的。你们让小人开锁、放火,小人都做了啊。求你们放过小人吧。小人家中还有四个娃,他们不能没爹啊!”
他越说越伤心,从哼哼转至放声大哭。
妙童阴森森瞪着他,出尘的五官被火光映得凄美哀艳:“哭什么?吵死了。我就没有爹,不也这么过来了。没爹算什么?你放心,你娃没爹也能长得好好的。”
师爷被吼得一愣,瞬间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走水啦。有贼人……”
妙童气得眉眼扭曲,冲着田绝一声大喝:“杀了他。”
田绝正因大牢中的十几条人命纠结,站着没动。
那师爷却仿似于走投无路时发现一扇生门,双眼放光扑向妙童,用力掐住她脖子。“你这个母大虫,女土匪,我杀了你。”
“田……”妙童极力挤出声。
田绝猛地抽搐回神,胳膊一抬,师爷飞身出去,摔得只剩一口气。
等到刀疤三从地牢出来,妙童一行人连夜出城。没多会,永州刺史府闹翻了天。
凌晨,孔珏被护卫拍醒,方知刺史府被烧了一排三间屋子。大火是巡逻的更夫发现。侍卫加上左邻右舍,好容易扑灭大火,结果发现更惊骇的事。地牢里关着的一众人,包括刑名师爷、小吏、校尉、两个伺候戚长史的丫鬟,一夜间全部横死。
护卫说,他们都中了mí_yào,才会睡得那般死。这和史尚书初到锡城那晚一样。
事情明了,偷走官银之人、给木青云下毒的幕后黑手,和昨夜放火杀人的,乃是同一伙。然而,这伙人究竟什么身份,完全摸不着头脑。
当秦壁和萧英赶来,事情已然如此。知悉贼人身份的都死了,还活着的衙役下人,一问三不知。可说,所有线索都中断。
事急从权,秦壁命孔珏暂代永州刺史,又给萧纬送了信:官银之事刚有眉目,回京之期恐又得推迟。
永州刺史府卷宗皆被烧毁,从刺史、长史到一众书吏又都丧命,想找出凶手,简直难如登天。
孔珏连着召见几个县令,让他们送来最新百姓户谱的卷宗,顺带也了解各县田亩收成。那些县令许久不见上司,说起话支支吾吾,模样或消沉颓唐、或满脸油光。
管中窥豹,这永州官场简直黑得没边。唯一可确定的,幕后之人绝非一人,而是一股庞大势力。
喜鹊这几日成天在市井中晃悠,倒是带回来些信息。据永州百姓说,刺史大人这大半年像是变了个人,取消了近十样赋税,不仅农户得以喘息,城中不少商铺也重新开张。这大半年,永州百姓都敢上街了。
百姓们多数称道,刺史大人这是受菩萨点化,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