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傅家那几位小公子都接了,无一例外。
“阿软,一会真能找回紫血玉?”秦壁仍觉不大可能。
萧纬瞅着底下川流不息的马车,没吱声。
两人待的地方是一家二层小楼的茶馆,青布幡帘上挂着“来一杯”,因出了内城,名声不显。
内城有京里最大的“香满袖”大茶楼,外城有西郊新开的“金桂园”,都是贵人们喜欢去的。喝茶本就是贵人雅事,这间尴尬的小茶馆自然少有常客。
唯一的好处胜在视野开阔,位置临街,可闹中取静。每三年,殿试三甲骑马游街,或是有异域使团来访,或是有大臣抄家灭族,这里方才有爆满的时候。
不过,京城这几年,通共也就抄过一两家。多得平帝仁慈。
萧纬回过头,瞥见门帘下一双黑布鞋。那是今日跟着太子出宫的新内侍。
“这个五福,是皇后娘娘新拨给你的?”萧纬问。
“嗯,母后说要再审审六喜。”秦壁苦着脸往朱漆长凳一坐,刚挨到便摸着屁股跳起来:“这么硬?连块褥子也不铺,朱漆都脱落了。什么破地儿?”
嫌弃看了看四周,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是闷闷不乐坐下了。
“阿软,再找不回玉,六喜怕是活不成了。都是我不好。”伤心之色溢于言表。
萧纬没安慰他,只言辞甚笃地劝慰道:“放心,能找回来。”
低头默了默,又道:“这个五福也可以用着,你慢慢大起来,一个人哪够用。”
秦壁嗯了一声,也朝着窗外看去。天空白茫茫一片,地上黑压压一群。出城的车队越来越多,快排成一条长龙。
秋棠不时来回进出,同萧纬嘀咕上几句又跑掉。晌午时,萧英也过来了一趟。跟着主仆几人在茶楼用了好几盘点心,好容易挨到申时半。
“走吧。”萧纬示意众人。
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秦壁暗叹。那凳子坐得屁股疼极了,也不知阿软怎么能坐那么久。难道阿软屁股不疼?
想到这,秦壁脑袋里轰然一声,一把看不见的火从脖子烧到面上,整张脸红得出奇。
等到跟着萧纬坐上马车,萧纬不解地看了他几眼。“太热了?”
跟着示意秋桂,“帘子撩起来吧,吹吹风。”
一般,京里人家寒食出行都会在郊外住上两三日,这会日头渐落,路上几乎没什么马车,无须太避讳。
金桂园靠近西郊,沾了些山里的凉气,加上马车跑得快,吹进车窗的风格外凉爽。
片刻之后,秦壁躁动的心总算缓了下来。趁萧纬没注意,他又悄悄拿手背蹭了蹭脸,还好,不热了。
萧纬出门前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海棠红的衣裙衬得她肤色如雪,英气飞扬的剑眉不染而墨,眼神沉静,腰背挺得笔直,沉稳坐在那,姿态卓然。
头上还跟往日一样,梳着双丫髻,只头顶两个圆鬏鬏绑了新头花。左右各俩红樱桃,绾着两团油滑乌发,还有细细的红流苏穗子垂到萧纬耳朵边上。风一吹,长穗翻飞,落在秦壁眼中只觉曼妙无比。
秦壁越看越欢喜,这对头花是他之前送的,萧纬从没戴过。没想到今日倒是绑上了。
正心神浮动,一阵凉风袭来,萧纬前额的碎发吹得没了形。
秦壁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星火遽然点亮,伸手触上她额头,意图摁住往一侧歪斜的垂发。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哒哒哒哒”从旁边擦过。秦壁和萧纬一同扭头,是英王家的小公子秦韫。
对面车里的人一抬头,先愣了一下,跟着忙急喊了一声:“停车。”
奈何他的马儿先前跑太快,即便减速,仍将马车拖行很远。
秦壁非常不高兴。平日这个侄子见到他,可从未如此有礼。瞟一眼萧纬,不甘心咬住嘴里的肉,阿软果真好好看,方才侄儿都看呆了。
秋桂还是让车夫慢了下来。
秦韫站在路边,恭敬对着萧国公府马车的四方车窗弯腰行礼:“太子叔叔,萧姑娘,秦韫给两位问安了。”
秦韫正是英王之子,当日斗宠不在,但今日也被在受邀之列。他几乎不错眼地盯着萧纬。
“好了,别挡了路,一会到金桂园叙话。”秦壁硬生生拉下帘子。
萧纬却闭目不语,默默思索起来。
这个秦韫,倒不像他那个喜研习佛法、与世无争的父亲。他比较像安王生的,同样喜好美人,只不过喜欢得比较委婉。
比起安王之子秦韬,秦韫只因多出一张好面皮,于名声上便占了大便宜。京里的小姐,提起秦韬皆要皱眉,但提起同样溜鸡斗狗的秦韫,却都要娇羞一笑。
那天斗宠,为何他偏偏不在呢?
“阿软,你在想什么?怎的不理我?”秦壁拿胳膊肘顶了顶萧纬,支支吾吾,“他和我,谁长得好看些?”
萧纬遽然睁开眼,一脸古怪觑着秦壁。
“阿软不要看他,以后,以后也不许他看你。”秦壁眼睛冒着火。
“我在想怎么找紫血玉。”萧纬斜了他一眼,声音冷然。
秦壁顿时什么气都没了。“你想,你想,我不吵你。”
边上的秋棠生怕自己笑出声,苦苦摁着肚子,将头扭向车厢另一边内壁。
不多时,金桂园到了。
萧纬头回来,四下打量得十分仔细。园子的确修得不错,一看就花了大代价。一个青衫小厮伸手来迎秦壁,脸上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