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像是曾经他锻造小狐丸时那样,相锤者对主锤者屈膝三拜,小狐丸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那个遮掩住上半张脸的狐狸面具,因为年岁久远早已失去了稻荷神附加上的神力,但上面的红金纹路依然艳丽如初,红色浓郁,似晨起时将开未开的蔷薇,金色闪烁,如洒落在露水之上的曦光,半眯起的狐狸眼睛用朱红拖长眼尾,无端生出几分诡谲飘忽的妩媚。
小狐丸半跪在地上,抬着头举起手认认真真将面具覆在宗珏面上,隔着面具去看那双眼睛,就像一瞬间穿越了无数岁月,回到了那个他刚刚诞生的时刻,那时懵懂迷茫,记忆的最初印刻着的就是那双眼睛,伴随着黄泉眷属为他开刃的鲜血流淌过刀身,在他心口烫出一个永远都隐隐躁动着疼痛着的伤口。
“会看不清的。”宗珏这么说,但还是配合着俯身让面具掩住面容,唇角无意识微微扬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他转过身,挽起衣袖把衣角塞进裤子里,再过几个小时估计他就会因为剧烈的体力劳动和高温不得不把上衣脱掉,现在还是得好好穿着的。
火还要再大一些,地狱业火以亡者的罪业为燃料,宗珏在火焰里添了些阿鼻地狱亡者的枯骨,火焰便瞬间燃到了几人高,热度灼烧着灵魂,而后才是烫得ròu_tǐ口干舌燥汗水如雨滚滚而下,这样的温度之下矿石渐渐熔化,原本如同水油一样泾渭分明的种种矿石交缠渗透,从五彩斑斓化成了纯然的被灼烤而成的红,剑模由宗珏的灵力构筑,柔软的液体铺就而上,紧接着药郎划开手腕,比鲜血更快的金色的雾气争先恐后地涌出,顷刻间占满了整个锻刀室,而那些游走在空气之中的“线”仿佛春天时的冬雪,碰到雾气的刹那间就消散无形。
雾气是有意识的,在短暂地吞噬了屋子里的“线”之后,开始一点点地试图融入流淌在剑模之中的液体里,宗珏的灵力开辟了最为轻松快捷的通道,雾气在细如发丝的通道之中游走,越来越凝聚,越来越厚重,体积也越来越小,红色的剑模覆盖上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再之后,一锤一锤,没有止息没有停顿地敲打,将还不稳定的形状锤打成型,将无形的因果固定在有形的兵刃上。
主锤夹杂着黄泉的秽气砸下,抬起的瞬间相锤杂着高天原的轻灵之气接踵而至,一声沉闷,一声清越,黄泉与天国,生命的开始与终结之处并存,因果循环的节点,在灵力交融之中化为缩影降临于半成型的剑身之上,与其说是剑,倒还不如说是无数因果集合而成的投影,舍弃了所有刀剑应有的杀伤力换取对于斩断因果执念的力量。
雾气还有最后一丝缠绕着药郎的伤口上,不离去,也不消散,就那么飘飘荡荡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溃散,却又稳定无比地缠绕着。
锤声止息之后,将尚且滚烫的剑浸入冷却的水中,激起大量的雾气翻涌,洗练出如晨曦的光彩。
像是将日光截下一段做剑身,又取了彩虹做刃。
屋子里的一切光彩都消失了,或者说,都融入了那柄剑中。
还没有剑柄,只是光秃秃的剑身,但也好看到足以让人心醉神迷。
“你握住剑,我们就该分别了。”宗珏看向药郎,“记得再见到我的时候,不要请我喝那么难喝的酒。”
“你那时候分明也喝得很开心。”药郎说道,当他握住剑时,伤口之中最后一丝雾气流淌进了剑身之中的刹那时间开始倒退,一切都开始倒退,药郎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血液倒流的声音,他被时间线拉扯着弹起又落下,剧烈的冲击力让他口鼻流血两眼发黑,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映入尚膜中的是平静流淌着的溪水潺潺,空气中的气息古老而令人怀念,一切都在悄无声息而又震耳欲聋地提醒他,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时间线上了,他孑然一身,除了那把剑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有你在就好。”药郎摸了摸身边的剑,剑身嗡鸣两声,似乎极为愉快的样子。
“得先要找个有人的地方。”他辨别了一下方向站起身,沿着溪水走进了树林之中,渐行渐远。
此时另一边,宗珏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锻刀房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鬼灯那里把喝茶吃点心正玩得开心的敌刀带上,再带好小狐丸,趁着伊邪那美还没注意到天津神的踪迹返回了本丸。
这次的敌刀怎么说呢,除了实力非常强之外造型也非常的诡异,宗珏看着他放在身边的本体,突然很想知道铸造者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会选择这样的造型——巨大的扇子足有半人高,无论是从实用性的角度考虑还是从美观的角度考虑都出于极为微妙的位置,没有相当的实力拿着这种兵器大概只会碍手碍脚自寻死路。
同样他也很想知道时间溯行军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选择了这个兵器,画风跟整个敌刀阵营都不怎么符合。
注意到宗珏的眼神,敌刀挑了挑眉把身边的本体推过去,“火焰团扇。”他也不知道是在介绍兵器还是在介绍自己,“宇智波一族代代相传的兵器,如果不够强大的话,可是没办法使用我的。”
并不是钢铁所制作而成的兵器,宗珏一摸手感就大致推断出了用料,制作这件兵器的手法并不是多好,完全是靠着足够高级的材料来提升实战能力,单是造型他都能挑出一堆可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