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化成的镜菵掩唇一笑,也不抵赖:“你个小娃娃,居然认得奴家。”
镜菵虽是魔,但看得出其貌美,不过因为那一身骇人的魔气以及惨白的脸,让谢知非明明身处七月天却犹如身坠腊月的冰洞之中,心理也就不在意这家伙长得如何了。
谢知非淡笑道:“自是认得的。”
镜菵虽是低端的魔族,但魔不生不灭,不知活了多少年。
即便是镜菵这般的小魔,面对谢知非的时候,也足够让他身形俱灭。
谢知非微微垂下眼帘,开始打量逃跑的最佳路线,而镜菵看着谢知非低眉顺目的模样,啧啧赞道:“看你这模样,倒是让我可以利用来好好补一补了。”
魔气是至精的浊气,通过人的负面情绪,或是吞噬其他魔族,可以增加自己的修为。
镜菵如同青烟一般飘在谢知非身前,用手捏起谢知非的下巴轻抬起来,将脸凑到谢知非面前,镜菵对谢知非笑道:“小郎君生得好,这壳子借我用用罢。”
在镜菵这话之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屋外紫藤树树叶的梭梭作响声。
谢知非嘴角翘起来一个好看的弧度,半点狼狈也没,即便被梦菵跳着下巴,依旧显得不瘟不火,说话之时,从谢知非唇齿之间吐出来的话似乎比二月的春风还要醉人几分:“既然姑娘如此说,在下岂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
谢知非一双眼睛看向镜菵,这双眼睛没有祈求也没有讨好,便是淡淡的,淡淡的。
就像是书页上残留的墨香。
这双眼睛实在是好看,镜菵暗自叹道:比画上画出来的还要好看。
谢知非这双眼里的,是一种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淡然。
似乎无盐无味,却最为悠久绵长,最是醉人。
醉得了人,却醉不了魔。
眼前的青年英俊恬静、斯文淡雅,即便站着不说话,都让人倍增好感。
让这样的人去坏人坏事,必定万分容易。对自己有用的东西,镜菵并不介意对之稍微温柔一些,镜菵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让这屋子里比之前还要冷上许多:“只是什么?”
“只是……”谢知非对镜菵微微一笑,这么一笑,似乎天地万物都从冬季中活了过来,而之前一动不动的谢知非也立刻飞身后退。
在谢知非的身边陡然荡出一阵墨黑的气劲,这些气劲如同落入水中的墨汁一般散开。这些看似同谢知非一样无害的气劲有些古怪,虽没能让镜菵受伤伤害,但却让其身形晃动了下。
谢知非看着自己的太阴指毫无悬念的被镜菵识破,立刻转身聂云开跑:“姑娘太美,我受不住!”
镜菵在房间里低泣一声:“小郎君可真是伤了奴家的心呢!”
这一声伤害,道得缠绵悱恻,像是被信任夫君抛弃了的可怜女子:“小郎君急什么?妾身还未说完呢!”
随着这一句话,镜菵身形飘着往前,如同会穿墙术一般的透过房屋,出现在这外面。
谢知非一看,脚下跑得更快。
——伤你的心,总比伤我的身好啊。
之前安全性最高的玄德洞天,在梦魇出现的这时候倒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即便谢知非用地图喊话,在玄德洞天四周能听得到的帮不了忙,帮得了忙的隔太远听不到。
不到迫不得已,谢知非实在不想用世界喊话——这要是万一让魔域、天界和幽都的人都听到了怎么办?
伏羲、蚩尤可不好说话?
镜菵的速度比曼陀罗妖要快许多,并且带着凄厉的风声。
这风声如同哀嚎,镜菵跑得越快,这哀嚎声越大,扰人心神。
“小姐何苦追随与在下,在下已有了心上人了。”谢知非一边胡说,一边从山峰上直接落下。
镜菵凄厉笑道:“那妾身更要好好的守着小郎君呢,妾身是如此的喜爱小郎君。”
镜菵也只比他慢了须弥便跟在了谢知非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冲出了息妙华在玄德洞天设置的禁制。
这禁制由外至内的时候会让息妙华有所感应,可由内之外那边无甚察觉,远在千里之外的息妙华并不会知道谢知非此时已经陷入危险之境。
除了玄德洞天之后,终南山如此之大,往那边走似乎都差不多。
谢知非连大地图也来不及看,只顾着往前冲,使劲的冲。
魔以人为食,有谁会放过到嘴的食物,除非这食物自己跑了;有谁会爱上自己的食物,除非这魔傻了。
谢知非不信镜菵那些假话。
一路上谢知非时不时回头对镜菵打定身,打持续,然而,等级相差太多,每一招打过去都是偏离。
附近的聊天栏里那一排排偏离让谢知非默默泪目,恨不得多生出一条腿好跑得更快。
即便谢知非不知道如何从梦菵手中逃脱,本着空间越大,机会越多的原则,谢知非带着梦菵往大道那边跑。
跑了约莫一公里的谢知非,终于在远处的林木灌丛之间,隐约看到似乎有人在那里休息。
来不及打开地图看是谁,本着一句话一个人命的原则,谢知非对着那边喊了声:“那边的到道友快跑!”
听到谢知非的喊话,那个坐在灌木里,连侧面都看不清的人转过头之后,让谢知非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彼其之子,美如玉。
如此一个温润与日的浊世公子,偏偏谢知非在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前有豺狼欧阳少恭后有虎豹梦菵,我命今日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