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无满意点头,“很好,萧某头一次见你时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萧某倾心时你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样子萧某看着很不悦。”
尤离剧烈一颤,迎着他眼睛慌神,“你也很讨厌我?”
萧四无道:“你只要好起来,萧某会更喜欢。”
尤离已在犹豫,药汤的苦涩之气窜在鼻息里,最后还是张口妥协了。
萧四无满意至极,仿佛浑身一轻,取过桌上的红枣汤,暖暖的,放在良景虚手里,也知人恐怕拿不稳,所以并未松手,调笑起声:“还是需要萧某喂你吗——”
尤离脸上的眼泪落在汤里泛涟漪,痴迷地盯着手里的热源,“可以吗?”
萧四无终于笑得松快一分,从他手里把红枣汤拿了回来。
“当然可以。”
说罢抬手灌了一口,握着他脑后凑了过去。
这样是不是会更甜一点?
日光在窗外无人理睬,满园牡丹孤芳自赏。尤离扯着他衣角,垂着眼眸问他:“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把我扔了?”
萧四无把面前的牡丹卷推给他,“萧某不会把你扔了,但是你要听话。”
尤离迟疑地去拿起一块精致点心,神智已清醒不少。点心清淡微甜,化在舌尖的味道并不让人讨厌。
趁着尤离午睡,萧四无在院子里浇花,浇得太洒脱,像骤雨的攻势,摧花折叶,目不转睛地吩咐:“叫万奔过来。”
万奔刚刚站定,萧四无已说出了命令——
“派人去东越候着,杀了她。”
万奔不是蠢货,不需要问这个“她”是谁,立刻领命便要退下,被身后房里的轻微碎裂之声打断。
萧四无表情更冷,几步推门而入,看到良景虚站在桌上盯着脚下杯盏的碎片惊慌失措。
“我没拿稳——”
萧四无已过去拉着他退后,口中对万奔道:“收拾一下。”
直到屋里又只剩两人,尤离接过刀客递来的茶杯,双手捧着,小心谨慎的样子。
床上被子柔软得很,尤离却不留恋,“四公子,你刚刚去了哪儿?”
萧四无撑着下巴道:“门外。”
然后心知尤离难安,继续问:“怎么了?”
尤离道:“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我能不继续睡了吗?”
萧四无起身而上,“用不着,萧某也待在这里不就是了。”
尤离躺在那里,不闭眼,怔怔问:“为什么你的耐心这么好?”
萧四无把人一搂,只道:“天生的。”
皇城恐殇
合欢比离玉堂还早数日到了开封,叶知秋是早就到了的,四盟驻地森严,还没有下一步指示,合欢便没有行动。
不论到底是谁做那等伤阴骘的事情,尤离都应该有反应。他在休养,这事只能由合欢来反应。
他很久没见尤离,猜测过无数次他的情状,害怕他生气,担心江熙来把他劝降,想写信去道歉又不敢,更不会对血衣楼里的孕妇做什么事情。
他佩了双刀,易容的也是尤离的模样,对镜时竟就会痴迷,很快就变得目光阴森。
他正坐在凤春阁的楼下大堂,展梦魂已带人清了场,老板娘和一干人等浑身发抖,浑不见搔首弄姿的模样。
一中年女人穿着蜜合色长裙,哆哆嗦嗦地道:“这位爷,有话好说,舞刀弄枪的做什么呀。”
合欢几乎认不出这女人,声音平静毫无波澜,“你们这里有位姓华的管事——”
那女人媚笑道:“就是奴家,爷有何吩咐?”
老板忙哈着腰道:“华姨可是咱们这里的老人了,爷尽管吩咐,是要姑娘还是要——”
合欢道:“都滚出去,她留下就是。”
他的母亲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不再纤细紧致的身材,松弛的眼角和显而易见的皱纹都彰显着这个女人不再年轻。
合欢长得有五六分像她年轻时的漂亮,此时却都不太能看出来,她只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既然她已经老了,毕竟是他的母亲,合欢已打消了要来给她一个教训的念头。
合欢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华姨道:“奴家不知,但爷这派头,一定不是凡人呐。”
合欢微笑,“我是青龙会影堂堂主,良景虚。”
华姨立刻伏身发抖,“良公子!我们这儿就是一男人找乐子的地方,跟四盟什么的可没一点关系啊!”
合欢道:“你怕什么?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华姨楞楞道:“公子何意啊……”
合欢道:“你儿子陪了我很久,所以我来谢谢你。”
华姨疑惑,“奴家的儿子?”
合欢道:“虽然你早早把他卖了,不过阴差阳错,他入了我会,也算有成。”
华姨终于想起了他,喜笑颜开,“是沙儿吗?哎呀,我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有出息的,小时候就长得可水灵了,当初卖了五百两呢……”
合欢身上的冰冷之感从心头蔓延至指尖,声音骤然一悲,低不可闻——
“是七百两……”
那女人未听清,扶了扶头上一支珠钗,和当年的动作好像一模一样。
“良公子,既然沙儿得您心,奴家……”
合欢以为她会提什么要求呢,会不会是想见儿子一面,会不会是想跟儿子团聚?
然他的母亲道:“奴家一直想揽下这凤春阁,良公子能否……”
像瓷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合欢清晰听见了那种清脆的声音,最后一点温情的神色也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