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日出而朝,但起床的时候还是夜色微冥。

虞璁在簇拥中坐轿子去了奉天门,在金台上缓缓就坐。

这里视野开阔,不仅能看见微微升起的太阳,还能将御道上的两溜官员尽收眼底。

金台旁侧布置着军乐团般的钟乐司宫人,不远处还陈列着明铁甲胄以示皇威。

皇帝左右瞥了眼身侧的五六个团扇、伞盖力士,又打量了眼御道左右持刀布列的校尉们,颇有种自己在演舞台剧的荒诞感。

真想打哈欠啊。

明明三四天前还在熬夜写文稿算数据,今儿倒是跑到宫里来安心当皇帝了。

“入——班——”鸿胪寺司仪高声唱道。

下一秒,文武诸官顺着御道缓缓前行,文官北而西上,武官北而东上,一众人重新排班如方阵,伴随着鸿胪寺官员的再次喝令,一齐行一拜三叩头礼。

整齐的跟做广播体操似的。

鸿胪寺官在确认诸官起立之后,按照前日排好的次序,开始依次点名奏事者,各衙门的人一个个从队伍里轻咳一声走出来,大声诵读这奏折里的内容。

碰着些普通话不太好的官员,鸿胪寺的人还得代读。

虞璁撑着睡意听了全程,中途一度打了个盹但无人发觉。

就是发觉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这古文总是说话含蓄隐晦,哪怕当年太祖发脾气改革了文体,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直到这太阳都蹿老高了,汇报工作的人才终于到头。

虞璁抿了口热乎的峨眉白芽,看着最后一个诵读奏章的大臣,随口问道:“文章写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他隐约记得,这是个国子监祭酒来着?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不仅眉目俊朗,声音清润,写的折子也表事清楚,让人听得很省心。

“回禀陛下,臣名徐阶。”年轻人恭敬的开口道。

皇上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被呛得猛咳了两声。

“徐——徐阶?!”

第7章

年轻的国子监祭酒尚未明白皇上为何惊愕,但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什么都别多问,屏息凝神观察事态便可。

倒是旁边的太监和侍从见了皇上的反应,不由得纷纷多看了徐阶一眼,以为他是个厉害角色。

其实震慑到虞璁的,倒不是徐阶本人,而是他的这个年纪。

未来的徐阶,将目睹夏言与严嵩的斗法,再隐忍数十年,将那个大奸臣一举拿下。

明朝第一首辅张居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如果没有徐阶和严党的一番抗衡和撕逼,张居正不会那么快地通晓政治险恶,从懵懂书生迅速成长,学会更多驾驭人心的技巧。

但是……既然徐阶这个时候,都还年轻而又籍籍无名,那张居正果然还在襁褓之中,恐怕连爸爸都不会喊吧。

虞璁叹了口气,吩咐他先下去,心里又记了一笔。

这么说来,现在这情况,就跟唐僧还呆在长安城里,连孙猴子都没见到。

他之前问了陆炳,得知京中并无严嵩一人,心里动的杀意都没处安置,只得悻悻作罢。

在下朝之后,三千余闲杂人等的簿子被递了上来。

按照虞璁的要求,其中能言善辩、会读书写字的被分作一拨。

通晓农桑之术,会养殖牲畜的,又分作一拨。

会奇淫技巧的,搁在备用的一册里。

好在这三千人里,确实有善于整理分册的人手,不仅效率还算快,连字迹也相当工整,令人满意。

虞璁吩咐了宫女一声,往后每日都寻不同的茶叶过来,一面看着簿子上的名字和介绍,一面唤黄锦把张璁和夏言唤过来。

没过多时,两位大臣匆忙赶来,神色各异。

“成立经部的事情,两位大臣商议的如何了?”他抬眉瞥了他们一眼,慢悠悠道。

张璁沉吟片刻,再度行礼道:“臣觉得,此事需从长计议。”

“为什么?”

“于礼制而言,并不妥当。”夏言接话道:“这千百年来……”

“千百年又如何?”虞璁反问道:“张大人也看见了,如今冗官冗职数不胜数,倒不如进一步优化官僚体制,加强行政效率。”

他在上朝的时候就想过,这农业改革如果单交给工部的屯田司的那号子人,只会事倍功半。

可惜了,这帮老臣是圣贤书读坏了脑子,什么事儿都畏畏缩缩。

“臣明白皇上的意思,可是这文武群官……”张璁畏惧道:“恐怕难以服众啊。”

虞璁用指节敲了两下椅背,突然想起来这两人未必能让其他人闭嘴,挥袖道:“开会吧。”

相较于西方的圆桌会议,上议院下议院会议制,其实在中国古代的政制里,也有‘集议’、‘廷议’制度。

但这些会议兴于西汉,流于明朝,到了最近几代,几乎就是官员之间的一个形式,并没有多少实际的用途。

集议制往往是宰相召集群臣开会,再把决策报给皇上。

——如果是早朝开会,恐怕没等大臣们争出个结果来,外面的一众小臣就得冻死在广场上了。

皇上左右一琢磨,吩咐黄公公去寻个大些的屋子,再将一溜长桌拼起来,把龙椅搬到首处,再放个惊堂木。

他有预感,等会要是一吵起来,指不定得多乱。

六学士都聚集场中,待虞璁挥袖示意平身之后,再各自使着眼色,略有些慌乱的一一坐下。

虞璁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不设名牌的


状态提示:分卷阅读9--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
http://www.520dus.com/txt/xiazai1876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