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魅
童奚醒过来的时候,身子上仿佛还带着梦里的旖旎气息。他面红耳赤地发了一会儿呆,娘亲在外面喊着他:“起了没?”
“起了起了!”
童奚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下床的时候觉得腰部一阵酥软。他不由得按住了腰,又是一阵脸红,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狭小的屋子静悄悄的,一如往常。
“还没起?”
“都说了起了,就来!”
童奚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甩走,穿上鞋便出了门。
他身后的屋里,隐隐约约出现如雾般的一个身影,又消失不见。
清明时节雨纷纷。
韩泠元撑着伞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偶尔伫足看看路边的景象。
路边摆摊的陈舒认出他来,不大敢太过亲昵地招呼,却又更不好不招呼,便不失恭敬地问着:“韩公子,怎么,不见许大人?”
韩泠元微笑着颔首:“静知又哪是与我时时刻刻在一块儿的,他身为一县之长,自然比我这个平民百姓有的是事要去忙。”他微微侧头,见一个少年脚步轻缓地哼着小曲儿走着,不知该如何搭话的李舒瞅见韩泠元的目光,看过去,便讨好般道:“那是童家的孩子。”
“童家?”
韩泠元一副颇为兴味的模样,目送少年远去,又把目光投向陈舒,似乎等着他再说些什么。平日里见惯了他冷冷淡淡的眼神,第一回被其这般看着,陈舒倒颇有些受宠若惊。这韩泠元韩公子生的好,又端的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却是至今未娶,家里连个丫鬟一没有,仅仅和许县令相往来。
陈舒觉得可惜,转念一想又吓了一跳:难不成……说出的话就带了些不自觉的目的性:“韩公子您不知道,这童奚是童家的独苗,他爹早死,只有童大娘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这不,长到十六七,童大娘正寻思着娶房媳妇呢……”
韩泠元看了陈舒一眼,微微一笑:“女人家,真不容易。能娶房媳妇回来帮忙,倒也不错。”
陈舒却是松了口气,暗自寻思着看来是自个儿多想了,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殷勤地招呼:“韩公子,您要不要来块烙饼?”
“多谢,不用。”
韩泠元刚要迈步,已有一个人急哄哄地冲到了他的伞下,把伞柄拿到了手中。算不上大的油纸伞顿时挤了两个大男人,显得拥挤起来。
“什么事儿啊,刚出门没多久就下雨,这天还真是跟女人似的,多变的很!”许静知念念叨叨地抱怨着,然后颇为高兴地揽过韩泠元的肩膀,“多亏我老远就看见你。泠元,你真是我的救星!”
韩泠元淡淡地说:“我可没有大白天带你去喝酒的打算。”
被戳破真实目的,许静知尴尬地摸摸鼻子:“泠元,我又不是每次找你都是为了喝酒……”
“难道不是?”
“泠元……”
陈舒在一旁被晾了许久,看看天,又瞅瞅两人,推着车就识趣地换地方了。一边推车一边偷偷回头看两人:许县令正在拼命讨好韩公子,而韩公子那张精致的不若凡人的脸上则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偶尔扯动一下嘴角。
“……”
所以说,真的没有问题吗?
陈舒推着车,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县令大人和韩公子都是好人,就算真在一起也没什么吧……不对,这好像又有什么问题?问题在哪里?……
许静知和韩泠元自然不知道,在远去的那个男人心里竟然把他们两个的关系纠结成那样。瞅见许静知急的都鼻尖冒汗了,韩泠元才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走吧。”
许静知眼睛一亮:“你不生气了?”
韩泠元面露诧异地看他一眼:“我生什么气?”
许静知:“……”
“韩公子,许大人!”
两人还没走几步,远远的,穿着道袍的少年向他们招着手小跑过来。说是少年,这个吊儿郎当的小道士也快到了弱冠的年纪,只是故作老练的言行中总是透露着一份孩子气。
“韩公子!”小道士几乎是用蹦的到了韩泠元面前,眼中闪着光芒。
“燕瑚。”
韩泠元微微颔首,一旁的许静知对于自己被燕瑚忽视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了——谁叫他长得没泠元好看呢!这全临安谁不知道,燕瑚这小道士平生最爱有二,一为酒,二为美人。所幸燕瑚虚长了近二十年,依旧是一副孩子样,又端的是天真烂漫,才没被县里的人当成登徒子给扔出去。
燕瑚笑嘻嘻地和韩泠元说着话:“公子哪儿去?”
“和静知出去走走罢了。”
“出去走走?有酒不,我和你们一起去!”燕瑚兴致勃勃地要求着,假装没看到许静知在一旁冲他翻白眼。
韩泠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偏头向土地庙的方向望了眼:“怎么,燕瑚今日无事?”
燕瑚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垮下来:“公子你怎么总是能及时提醒我……老头子又托梦叫我给他供城西的桃酥!”
许静知在一旁凉凉地说:“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啧啧。”
“许大人!你会有报应的!”燕瑚瞪他一眼,又可怜巴巴地看向韩泠元,“那韩公子,我走了……”
韩泠元含笑点头:“替我向那位问好。”
“是……”
燕瑚没精打采地向城西走去,许静知又凑过来念叨:“你说这小道士,不是总说桃酥啊糕点啊什么的又贵又难吃,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