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推门进入观中,道观很小,但很整洁,院子里绿芸遍布,一株梅树散发着幽冷梅香。

忽然,寂静的空气里传来“咕噜”声,嗯,从秦燕支肚子里传来的。

秦燕支面色涨红,小脸努力绷着,终于有点景岳记忆中的模样,他忍住想和蓝凤一起狂笑的yù_wàng,道:“忘了你还是一介凡胎,得吃五谷杂粮了。”

道观里也没食材,还得进山摘点素果打些野味,于是景岳道:“你先留在道观里休息,等我弄点儿吃的回来,叽叽会陪你。”

蓝风虽有些不情愿,带还是几下跳到秦燕支脚边,软软地靠着对方。

可它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嫌弃了!

秦燕支闷不作声,只低着头拉住景岳的袖子不松手,浑身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景岳有些为难,秦燕支如今就是个孩子,纵然本性天成,也不可能像心智成熟的成人那般坚定。若是秦燕支一直恢复不了记忆,那他今后长成什么性子,跟自己的教养方式息息相关,他可不想把一代天才剑修养移了性情,教成一个习惯耍赖撒娇的娇气包。

……毕竟有叽叽一个失败的例子就够了。

身上的包袱好像更沉重了,景岳微微叹口气,决定不纵着对方,至少要让秦燕支知道,自己的话就是权威。

他正色道:“你留下来。”

秦燕支感觉到景岳话中的不容违背,慢慢松开了手,失落地垂下眼睛,又默默地背过身,裹着白狐披风的他好似一个球。

景岳眉角一跳,狠下心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心有所感地回头,就见秦燕支正偏头偷看他。两人视线一对上,秦燕支小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慌乱,紧接着转了回去。

景岳:“……”天灵灵,地灵灵,我一定是瞎了!于是继续往外走。

没多久,他听见身后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接着,一双手拉住他的衣袍。

景岳:“……”

秦燕支依旧不抬头,以景岳的视线只能看见他漆黑的发顶,还有握紧的小拳头。

景岳心里莫名一软,又想对方终究只有五岁大,一个人呆在道观中难免害怕,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又何必较真呢?

大手覆上了小手,景岳道:“仅此一次,以后都要听我的话。”

秦燕支的笑容瞬间蔓延上嘴角,如此直白的表达,让景岳也不禁笑起来,只剩蓝凤一脸茫然——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突然友好?

一大一小牵手走出道观,景岳回身看了眼大门上几个风化的石字,袖袍一挥,石字光华流转,化作了四个大字——小寒云宗。

飞花山下是枣子村,也就是景岳常年义务劳动的地方。

他带着秦燕支就不打算上山了,干脆去村子里多换点儿吃的,免得还要来回跑。

一进村,景岳就发现今日的枣子村大不一样,前方不远处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拉着秦燕支悄然靠近,听了村民们的议论可算是明白了。

原来村里的姜寡妇捞鱼时不慎掉入了冰窟窿,一个吴姓小伙子救了她,却被人一状告上村长,称姜寡妇不守妇道,要求将姜寡妇以yín_luàn之罪沉塘。

人群中,姜寡妇瑟瑟发抖地跪着,湿透的衣衫黏在身上,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发顶还沾着碎冰。她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护在她身前,紧紧抓住村长的手臂苦苦哀求:“村长爷爷,求您放过我娘吧,她只是为了给我抓鱼才掉入河中,没有罪!都是诬蔑!”

“诬蔑?我亲眼看见他俩抱在一块儿,脸贴着脸,胸贴着胸!”村长身旁一个八字胡的青年喷着口水道:“我说他吴仲春怎么二十了还不娶媳妇,原来是和寡妇有一腿!啧啧,真是够刺激,够香艳啊……”

八字胡得意地瞧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后者面上满是讥诮。

小男孩:“你胡说!村子里人人都知道,吴哥哥的娘身体不好,他要照顾老娘才没有娶妻,吴哥哥是个大孝子,是个好人!”

人群里有人帮腔道:“就是!赵海子,谁不知道你那点儿龌龊心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八字胡的黑历史抖了个底朝天。

据说赵海子少年时爱慕枣子村一枝花,可惜一枝花看上了吴仲春,但吴仲春家中仅有个瘫在床上的老娘,这些年看病吃药欠下一大笔债,穷得是哐当响,哪里有钱娶媳妇?最终,一枝花含泪嫁去了邻村,可赵海子却一直对吴仲春嫉妒羡慕恨,想找茬又害怕吴仲春揍他,只敢躲背后说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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