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上的车,但跟被人押解的也没什么区别,一坐进车里,左右两边两名军卫如坐镇压邪的门神,将他挤在了中间,他便是连跳窗都不能。下了车,两人也是一左一右地把凤时来“护送”到了慕冰辞书房。

慕冰辞伸手解了身上军装,挽起衬衣袖子到臂肘处,对凤时来道:“凤老板请坐。”

凤时来在沙发上随意坐下道:“其实我跟慕小公子你,似乎也没什么旧情好叙,又何必这么客气?总不能是你跟蒋呈衍掰了,就把账算到我头上,你说是不是?”

慕冰辞坐在另一端,伸手从矮几上拿了香烟盒子,朝凤时来递过来。凤时来摇头:“我一个唱戏的,可沾不得这些好东西。”

慕冰辞也不置可否,反手送了一支烟到嘴边,弹开打火机点着了,吐了口白烟,才道:“凤老板跟我,当然有旧情可叙。你方才是故意的,对吧?”

凤时来望着他一笑:“故意什么?”

慕冰辞道:“那张名牌。你是故意让我瞧见的吧?自制的酱纸,丹墨小楷一模一样的字迹,凤老板,几年前给我送信救蒋呈衍的事,是你做的,对吧?你也别不承认,方才见到你的名牌我才想起来,也只有你们曲艺演员才习惯用这些桃园彩。你写那张纸条的时候怕是手边没有现成的墨,才匆忙间点了化妆用的胭脂铅粉当了水墨。”

凤时来取出纸盒子,两指间夹着一张名牌,笑道:“你倒是细心。当初让你去救蒋呈衍,只是我不愿泄露身份之下的选择。现在看来,这个选择却是对的。洪门当时的大佬范锡林在我沉香园与人秘密议事,原来是勾结了阎罗要置蒋呈衍于死地。这个消息不管走漏给谁,范锡林他们排除了内鬼,自然会怀疑到沉香园头上来。我的身份实在不能暴露,就只能寄希望在你这个局外人身上了。我想着,你若有本事,自然能助蒋呈衍一臂之力。若是不能,我也爱莫能助。幸好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蒋呈衍和你都平安无事。”

慕冰辞听他说着,想起那时候在上海的时光,他对蒋呈衍毫无戒心,满心欢喜地爱着那个人。如果没有后来徽州的变故,兴许他就真的留在上海,与蒋呈衍过着细水长流的小日子。如果,蒋呈衍没有牵扯在徽州军政变迁的过程里面的话。

这两年来,他心里时时想着与蒋呈衍最后一别那个雨夜,蒋呈衍气势轩昂与他对质的话。慕冰辞也明白,徽州的变故,蒋呈衍兴许并没有错,那的确是两厢情愿的交易。然而,在父亲、姐姐、慕岩秋接续在这场军政迁徙中身故之后,他身上背负如此沉重的家族牺牲,他做不到原谅蒋呈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无法看清蒋呈衍的真面目。蒋呈衍那样的隐忍和计谋,谁又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是出于真心,抑或只是一场交易和算计?毕竟蒋呈衍起初是对他退避和忍让的,是不是慕冰辞的咄咄相逼,让他意识到感情和身体也是可以加以利用的一个方面?

想得越多,慕冰辞心里越是没底,整个人也越乱。时间久了,他也就分不清是非了,只是想起当初自己在蒋呈衍面前那不设防袒露出心怀软当的傻样子,便觉得憎恶。爱蒋呈衍太过于复杂,复杂得让人神魂错乱,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恨他,才最简单直接。

毕竟把对自己的鄙弃否定,转嫁在别人身上来恨来憎恶,要容易得多。

凤时来见他出神,起身走过去抽走了他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对不住了慕小公子,我闻不得烟味,嗓子会不舒服。”

慕冰辞这才回过神,问道:“既然那时候不方便曝露身份,为什么今天又会故意叫我探知?你有什么目的?”

凤时来与他坐得近了一些,道:“我说我没有目的,你也不会相信不是?今天在北平遇到你,确实是意外。我们也没料到会被日方押解起来,更没料到北平的驻军会来插手营救。说起来我们能平安脱险,还是要谢谢慕小公子你。原本我是没想这么快让你识穿我,只是你已经是我们名单上要联络的人,既然今天巧遇,那捡日也不如撞日了。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故意让你看到我的名牌。慕小公子记性也好,一下子就想到了几年前的事。”

慕冰辞疑惑道:“你们名单上要联络的人?什么名单?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时来道:“为了表示诚意,我的身份必定原原本本告诉你。但我有个要求,请慕小公子无论如何要为我保密,谁都不能说。,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环境下。”

慕冰辞见他慎重其事,不由郑重点了点头。“你说说看。”

凤时来道:“兴华同盟会,不知道慕小公子听说过不曾?上海是同盟会最早建立的地方,也是同盟会组织最核心的根基所在。为了保证同盟会顺利发展,需要有另外一个辅助性组织,来保全同盟会的秘密信息不被泄漏。我就是这个组织的牵头人,组织代号和我的代号为同一个:魅影。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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