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来,飞流也进来吧,我师父出去啦。”

萧景琰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大步走了过去,一进房门,只见正对的?*却岸伎着,外面柳木扶疏、远山青影,景致很是雅致,一点儿没有病房的沉闷k脑碌睦戎菔润中带着点清冷,入门往左是一扇巨大的屏风,绕过屏风便觉得陡然一暖,地上到处搁着炭盆,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晏大夫正在床前施针;

萧景琰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觉自己是在掀开一道又一道珠帘,其后影影绰绰的人影,正是他的思念所在。他就这样来到床前低头看去——依旧是那灵秀的容颜、苍白的肤色,若不是更加瘦削了些,倒和在金陵的那几年差不多。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床边,不远、不近,只用目光去细细描绘那张脸,为心里、梦里那牵挂了许久的身影加重了几笔刻骨的印象。

“别怕,他闹脾气呢,跑回盟里去了。”

身后传来芜茗的声音,说的应该是蔺晨,飞流没有回答,大概是放松下来了,很快又响起喝水和进食的声音。萧景琰只觉此刻还是在梦里,否则为何身后的声音感觉离得那么远,明明那么朦胧,却又听得分明。

晏大夫收好针回过头来,吓得差点跳起来,幸好扶住了床沿,还顾忌着床上有个昏睡的病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吼道:“要吓死人啊,跟个鬼似的站在别人身后,瞧瞧你这是什么表情……见鬼啦?他还没死呢!”

萧景琰不为所动,直直望着梅长苏,轻声问:“他还好吗?”

“有老夫在,有蔺晨在,有芜茗在,哪个会让他有事!倒是你,差点吓死我了……”晏大夫心有余悸地扶着床沿哆哆嗦嗦站起身,他依旧是须发皆白,但眼角眉梢的皱纹明显多了、深了,只怕这一年没少呕心沥血。

萧景琰回过身来,朝他深深行了一礼。晏大夫最受不了这样,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和孩子们陪着他吧,我去休息休息。”

芜茗起身去送晏大夫,飞流扑到了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梅长苏,他的苏哥哥每天只有早晨会醒过来吃饭喝药,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一整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苏哥哥的声音了。

萧景琰也坐到了床边,在飞流的瞪视中伸手抚上了梅长苏冰冷的脸颊,不忍道:“怎么这么冷?”

“火寒毒解后,身体伤得太过,血液运行不比常人,因而最难调理的便是寒症,”芜茗回到房内,轻声对萧景琰解释,“我师父……就是蔺少阁主,已经将还魂草炼成了七颗丹药,从明天开始,一日一颗,配合施针,若是能熬过去,不说恢复到常人水平,至少也能像之前一样了。”

“会很凶险吗?”

“明天若是成功,往后便会轻松很多。明早苏哥哥服下丹药后,先由我师父施针,下午由晏大夫施针,明晚我来守夜,想必炎哥哥明晚也想留在这里吧?”

“是。”

“好,那今日还请早些休息。”

话虽如此,萧景琰却仍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众人来到梅长苏住的院子时,便看见萧景琰伴着清脆的鸟鸣和晨雾,在院子里站成了一颗青松。

“嘿,有人都不用睡觉啊,”蔺晨笑呵呵地走上前去,一把将药箱塞到萧景琰怀里,“那就来帮忙吧。”几人一道进了房门,正趴在床边睡觉的飞流爬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我们家飞流睡得倒香,这口水流的……”蔺晨说着,伸手要捏飞流的脸,被飞流躲了过去,抬手擦了擦嘴角,发现并没有口水,立刻气呼呼地喊:“没有!”

芜茗几步过来挡在了蔺晨又要往前伸的手前,对飞流温柔地说:“快去洗漱吃早饭吧,吃得饱饱的,今天才能保护好苏哥哥,是不是呀?”

飞流极其认真地点点头,看也不看蔺晨就跑,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气得蔺晨在原地转了又转,控诉道:“芜茗!你是不是我徒弟,怎么都不帮着师父?!”

芜茗也不看他,低头看着床上的人,突然道:“苏哥哥醒了!”说着快步上去将人扶起来靠坐在软垫上,轻声说,“苏哥哥,你看谁来了?”

萧景琰咬紧了牙根,身侧的拳头捏得青筋分明,一瞬不瞬地看着梅长苏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羽睫轻颤,望过来的眼里似是有光,尽管面色虚弱,仍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嘴唇轻轻张合,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但这次萧景琰再也不会错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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