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对立,因此不愿平白受人恩惠,这明明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品格,然而这个倔脾气的小子却偏偏说的轻描淡写,连多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从来不像那些只会放嘴炮的蠢货一样慷慨激昂……
唉,江寻意啊江寻意,你真是可恨。怎么就不能、就不能让我多讨厌你一点呢?
可又真可笑啊,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竟然爱上了不属于他的月光。
宣离魔君突然想起在二百多年前,自己曾经杀过一个老和尚,据说是什么德高望重的高僧,一生救人无数,却宁可死都不肯告诉他炼制一种增强功力丹药的秘方。
自己百般羞辱,他却含笑而去,死前叨叨的那句诗是什么来着?啊,好像是“风吹不动天边月,雪压不倒涧底松”。
宣离魔君很快做出了决定:“好吧。江公子你是直性子的人,我不该对着你拐弯抹角,实际上,我是想跟你交换。”
江寻意道:“交换?”
宣离悄无声息地悄悄弯下腰,把手覆在自己的右腿上,猛一用力,顿时将自己腿上的筋脉尽数震断,整个动作他做的极轻极缓,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剧烈的疼痛涌上,但宣离天生喜欢残忍之事,哪怕是加诸在他自己身上也感觉不出来有多么的痛苦,反而觉得疼痛之中别有一番畅快,他道:“不错,跟你说实话吧,我的腿上本来就受过伤,昨天强行运功的时候又不小心走火入魔,震断了自己的筋脉,若不立刻处理,这腿就废了!所以我要你复明有用——你总得先看的见,才能帮我接续筋脉吧?”
江寻意狐疑地弯腰摸他的腿:“你腿断了刚才还能走的那么快?”
他的手接触到宣离小腿的时候,宣离魔君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江寻意倒是十分吃惊:“真断了?”
宣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难道我还会打断自己的腿骗你不成!……确认了就行了,你别没完没了地在我腿上摸来摸去!”
江寻意“切”了一声,收回了手直起身子,宣离魔君道:“行不行?!这样互惠互利的事你还要掂量吗?”
江寻意沉吟道:“我听说你们魔族治伤都是用移植的——就是比如你腿断了你就把别人的腿砍下来接上,我眼睛瞎了,不会也要挖了别人的眼珠子换上吧?”
宣离又好气又好笑:“不可能!就算我想,哪里又有那么多合适的。”
有一句话他没说——天底下能衬的上你这副容貌的,也只有你自己这双眼睛。
江寻意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我须得跟你交代清楚——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我的眼睛应该是被你们的魔君宣离所伤,你为我疗伤,在他看来说不定就是同他作对,因此这眼睛要不要治,你还得掂量清楚。”
宣离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
江寻意道:“那日到场的人中,魔族也就他有这个本事伤的了我。”
宣离魔君放弃了为自己洗白的想法,心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苦笑道:“你不说我不说,他上哪里知道去?江公子若担心的是这样两件事,那就无需多虑了。”
“……好吧,成交。”
总算松口了,宣离魔君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挑了一棵看起来最粗壮的大树,伸手一指,木料顿时组成了一把座椅的形状。
他道:“江公子,身后两步,请坐下。”
好不容易江寻意答应了治眼睛,他倒是诚惶诚恐,生怕人家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因此用词竟然也客气了很多。
江寻意退后两步,依言落座,宣离魔君道:“你这眼睛是中了毒,我要先用五澜草中和毒素,再拔除五澜草中的毒,你忍着点。”
五澜草本身便含有剧毒,接触到人的皮肤时宛若钢刀刮骨,疼痛无比,更何况眼睛本身就是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肌肤当然也更加敏感,想来疼痛的感觉只会更甚。
江寻意没有多言,点了点头。
宣离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里面装满了五澜草的粉末,他原本就要洒在江寻意的眼睛周围,突然又顿住手,笑问道:“你信我?”
江寻意靠在椅子上,冲他半仰着脸:“小赌怡情,当我在你身上压一注又能如何?”
宣离魔君朗然一笑,趁着江寻意分神,把五澜草洒下。
在药粉接触到眼睛的那一刹那,顿时一阵剧痛飞速从眼球上扩散出来,遍及全身,宛若千刀万剐,百蚁噬心,疼的人几乎想要满地打滚,又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江寻意满头大汗,前胸后背的衣服瞬间湿透,原本偏于苍白的脸色也几乎发青。
“喀嚓”一声,木头座椅两侧的扶手被他生生捏出了裂纹,木屑扎进了手心,鲜血顿时涌出,但那点疼痛相对于此时此刻来说,是在是太轻微了。
这种五澜草的毒粉是魔族特有,宣离又怎会不知道其中疼痛?他瓶子里还有一半的药粉没有撒,生平居然头一次有些下不了手了。
忽然之间手腕被人一托,江寻意额冒冷汗,一字一字地道:“手不要抖,继续。”
开什么玩笑,这伤要是治到一半不治了,这么大罪不就白受了?那可不行!
宣离魔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气,继续洒下药粉,直到他再用内息彻底逼出了毒素之后,本来就有伤的两个人几乎都要累瘫了。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江寻意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面是十分紧张的。他深吸一口气,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