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看这些吃的——”
打开军用罐头颇费了爷俩一番功夫,但是终究物有所值。在打开罐头的瞬间,葛朗台被里面那一块块色泽鲜亮、肉质光滑的硕大肉块吸引住了。这些肉就像是刚刚宰杀并烹饪好的一样新鲜,但是葛朗台知道那绝不可能。对方车队中并没有携带牲畜,所以这应该是早就做好放进去的。
把罐头肉放在篝火上加热,不多时一股诱人的肉香就飘荡出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在这个多数人不得不以无酵干面饼和咸肉、果干作为旅行食物的世界上,有这样的美味享受简直是国王级待遇。
但是葛朗台并没有被美味食物所迷惑。他盯着已经倒空了的空罐头,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把食物放进密封的容器里就能保鲜啊……孩子,爹好像发现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若是成功,你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光密封是不行的,还得先灭菌。
不过年轻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食物吸引过去了。“他”将肉块小心地放在事先用汤水泡松软的面饼上,洒上几粒果干,然后将面饼卷起来;一口咬下去,面饼不能完全吸收那丰满的肉汁,褐色浓稠的肉汁顺着年轻人的腮帮子流了下来。年轻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满足的笑容。
“好香啊!你们在吃什么,能不能分老夫一份?”
一个粗放的声音在爷俩的身边响起。跟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位跟葛朗台年龄相近的中年花白胡子的大叔。胡子大叔一过来,便自来熟似地坐在了篝火前,眼睛牢牢盯着锅中随着沸腾的汤汁一起翻腾的肉块。
葛朗台看也不看他,没好气地说:
“想吃可以——拿钱来!”
胡子大叔不屑地“切”一声,说道:
“果然是‘一毛不拔铁公鸡的葛朗台’,这点点小事也要斤斤计较。也罢,老夫不出点血是不行的了——看这个!”
胡子大叔将一个皮囊从腰上解下来,在葛朗台面前晃了晃,又拧开了皮囊的塞子。一股酒香随着他手的晃动从皮囊中飘了出来。
“北方野蛮人的特产——蜂蜜酒。原装进口,童叟无欺。”
胡子大叔目光灼灼地盯着葛朗台。葛朗台点了点头,回答:
“蜂蜜酒啊,现在可难喝到了。”
不说现在两国开战,断绝了贸易。就算是平时,野蛮人酿造的蜂蜜酒自己都不够喝,拿来出口的只占很少的量。南方人喝的更多是麦酒和果酒。人的年纪大了,喝点酒还是有好处的。所以葛朗台接受了这笔交易。
“你也尝一点,我们的小葛朗台?”
胡子大叔招呼着年轻人,但是被护犊心切的老爹阻止了。
“你别带坏人,他年龄还小。”
“哈~哈~哈~~已经不小了,在我们那他这个年龄都可以讨老婆了!”
胡子大叔笑呵呵拿着荤段子打趣小葛朗台。年轻人脸上一红,说了声“我吃饱了”,匆匆回马车上休息。胡子大叔注视着年轻人单薄的背影,叹息一声,对着葛朗台说道:
“还是脸皮太薄……干我们这行,脸皮薄不行,做不了生意。你不能老是护着他,得放出来历练历练。”
葛朗台喝了几口酒,话风有所松动,感慨而发:
“若有一日发达了,哪里还能让孩子吃我们受过的苦?”
胡子大叔一听这话中似乎有话,提起了兴趣。
“听你这口气,似乎有了门道?说来老哥我也听听。”
“不说。商业秘密。”
葛朗台口风很严。胡子大叔一听也是呵呵。
“你又来了……既然是商业秘密,那就不打听了。你总可以说说,白天你怎么跟那些外国人打交道的吧?认识那么多年,没想到你还会说外国话。”
这个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葛朗台也就实说了:
“哪里外国话,就是河北边那些人说的话。跟人家打交道多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也就会两句了。”
胡子大叔听后,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
“河北边那些人啊……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点大事。”
葛朗台不禁“噗呲”笑出声来,指着对方的胡子大笑道:
“你是活久见,变得疑神疑鬼的。能出什么大事?有那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操心的,让那些大人物们烦恼去吧。”
胡子大叔讪讪地笑着,说什么“但愿是瞎猜”之类的话。两个人于是继续喝酒吃肉。
营地里面处处篝火。奔波了一天的人们在这个时候难得放松一下,聚集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取乐的人群不止一处。有些跟随商队蹭车的吟游诗人干脆拿出了乐器,见缝插针地做起了生意。一时间营地内人声鼎沸,笑语欢声,犹如到了村镇市集一般热闹。
一个坐在马车车厢顶上放哨的佣兵看了一眼下方那副热闹的景象,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别人都在下面吃香喝辣的,老子却在这里吹西北风。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