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刹那,老大夫和一边的少年几乎有个错觉,以为他是个高高在上的霸主,那般的高傲不容抗拒,就算身穿衣面带病容,仍狂妄又威严,叫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被搀扶著,勉强出了门,走了几步,他才发现自己虚弱到了什麽程度。
不但双腿无力,四肢发软,就连日头的阳光他都忍受不了,老大夫说他伤太重惹来恶疾,昏迷的日数恐怕要翻倍猜测。
深邃黑眸狠眯上,他绝不会饶了那两个斗胆轼主的混蛋! ”瞧,她在市集那头摆摊看相呢。”老大夫轻道。
他停了步子,靠上一边的墙壁,”我在这儿看就好。”在得知她终究不是天殊後,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不知道该拿什麽样的颜面和理由见她。
他渴望寻找的天殊已经将他完全忘却,取而代之的国色是他完全不认识的,就如同她不再认识他一般,他无法也不愿意与一个陌生的女人会面深交。
他花了数十年的时光才得到了天殊知他若己,失去了天殊,他本不再有任何兴趣和希望与任何人再重新交往。知己,不是那麽简单就能培养出来的。
可,每每见到那张与天殊一模一样的面容,他还是会心悸,会心动,会心痛。
明明已经绝望了,为什麽还那麽容易死灰复燃?只因为那国色的躯壳和个其实就是天殊本人的,却被另一抹灵魂盗用了?
远远看著那抹纤细偏瘦的身影坐在桌前与人交谈,他拧了剑眉,”她瘦了。”明知那不是天殊,口还是涌起了怜惜。
老大夫斜睨他,”要赚钱,要照顾你,不瘦才怪,而且我觉得她身子骨也是带病的,却总表示没事,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你身上。”
微微的惊讶後是感激和疑惑,为什麽她会那麽做?他和她等於完全不相识啊,他的态度表现为本不想见她,她为什麽还会这麽对待他?
”你醒了就好,我想你该快点养好伤,让她喘口气。” 魁梧的身躯即使是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也仍然散发出危险的警告来,”我当然会这麽做。”就算她不是天殊,照顾女人也向来是男人的责任,他不会让她再为他辛苦下去。 ”知道这点就好。”
老大夫一脸欣慰,看得他火大想用力敲他那颗白发苍苍的大头,除了天殊以外,任何时候都没人敢对他如此不敬,就算是他爹娘都不敢这麽跟他说话。
”你们回去,我想再呆一会儿。”他冷淡的扫了左右一眼,不容推拒的语气轻松将老人和小厮给挥走,他一个人环抱著双臂,静静看著远端那道熟悉的身影。
已经知道了她不可能是天殊,可当看著她的时候,他会有自欺欺人的幸福,以为那是天殊,以为天殊还在他身边,只是他不知道。
鹰眸闪出痛苦。如果,当初天殊知道她带给他的会是如此的悲痛,她还会不会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会不会任的离去,会不会留下......
她在集市的那头,端坐在桌後,手持毛笔,边端看对桌客人边书写著什麽,身形很瘦弱,书写时还会间断的停下喘息。看得他心绪复杂,她不是天殊,却为他付出了许多,是为什麽? 她好不容易写完了洋洋洒洒两大张纸,交予等待的客人,客人抛下钱,她起身哈腰笑迎,捡起桌上乱滚的钱币,玩似的翻转在手中,低头看了许久,揣入怀里,坐回位置上,等待下一位顾客。 他越看眉头拧得越紧,以著天殊的子,就算她再漫不经心,也不会容许人这般丢钱侮辱她,还是为了区区几文钱,她到底花了多大心神忍耐,为了她眼中陌生的他,值得麽? 好半晌,他都靠在墙壁上,动也不动的凝视著她,凝视著她以著天殊的动作行著国色的事,两抹灵魂,汇聚成一具躯体,一个人。倏忽,他想起她说过的话。 她说:”你想要什麽呢?你想要天殊回来对不对?可天殊已经消失了,就算我真的曾经是‘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却是国色,你还想要什麽呢?”她站在他面前摊手比住自己的口,”我,是国色,不是天殊。” 她不是天殊了......他还想要她,能要她麽?她......又会给他要麽?
毫无二致的脾和皮囊,就算她的名字被更改,背景被替代,记忆被更换,她也依旧是天殊的。只是,他无法容许她忘却了他,他无法接受她的回忆中没有他丝毫的存在,他无法与这样的天殊相处,他无法看著他刻画入心扉的天殊,以著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著他,他无法在她这样的目光下驻足,只能狼狈而逃。
有时真的恨起她来,那般的顽劣,任又自我,叫他又爱又恨!
有时也恨著自己,数十年的情谊放下去,竟然收都收不回来,窝囊至极。
但他还是想要她回来,无论她是谁,无论他钻了多久的牛角尖,他还是想要她回到他身边,无论她是天殊还是更了名的国色。
神情复杂的看著她,他直起身,打算离开,等心情沈淀下来再与她好好谈谈。 可她摊子前发生的事,让他定住了脚跟。
几个衣著华丽的公子哥来到她桌前,赶走了先前的客人,态度傲慢轻佻的扔下一锭银子,志高气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