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上眼,慢慢向前走去。 她没生气,仅仅抱拳带笑点头,一手撩袖,一手开始书写。
他越走越近,听见那几个公子哥叫嚣著要她看相,把他们所有的优势和好运都写出来,写得好的打赏,不好的就砸摊子。
她既不开口也不反对,只是埋头苦写。他站定在她身後三步远处,看到她攒笔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侧脸上布著细细的冷汗,纤细的身板挺得笔直,仿佛一个松懈就会跨下去一般。 老大夫说她身子骨八成也带著病,却因为钱财的拘谨而将钱全部花费在他身上。 值得麽?她已不再记得他啊。
垂下眼睑,他锁著眉头,上前低沈道:”剩余的明日继续,收摊了。” 她闻声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来,仰头看向他,黄金的单凤眼里是满满的惊讶和喜悦。
那几个公子哥见只是个衣匹夫,顿时跳起来就骂:”你是什麽东西,大爷交了银子的!”
他冷然抬眼,浓眉一扬,狂霸的气势顿时张扬开去,愣是把三四个人给镇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走了。”他上前,帮她将纸笔收入袋子里。
她张嘴欲言,看著他半天,还是闭上了薄唇,乖顺的起了身,跟从。
他注意到她从头到尾连个声响都没发出,剑眉拧上,出了什麽事?她低脆悦耳的声音跑哪儿去了?
两个人慢吞吞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回到老大夫的後院杂务屋里。
一入屋,他将袋子丢到一边草药堆上,转身示意她先在床上坐下,这才背手挺著昂藏的身躯,浑身散发著冷冷的气魄,居高临下的看著她。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双手交握著搁在膝头,仰著小脸,看著他。
近处凝视,他才发现她的面容有多憔悴,瘦了的脸颊尖尖的小下巴,面色苍白,颧骨带著不自然的红晕,黑发随便的系成一束,光洁的额被散乱的刘海遮掩著,整个人病容明显,却为了他而放弃医治...... 闭了闭眼,他转脚出门,去前堂将老大夫给找了来,”帮她把脉。”老人走入小屋,他则和依旧畏惧他的少年们交谈了几句,探知了自己所在之地,吩咐了几句其他的,这才转回屋内。 老大夫正冲著她摇头,回头见他一进来就道:”她也被下了毒,无法言语,身体虽然不像你内伤外伤都很重,可她因为後肩的伤口发炎感染而导致的高烧也一直不退,应该立刻停止一切劳累,休息养病。”
收到老人责怪的目光,他挑了挑剑眉,他今天才苏醒,难道老大夫指望他还能奇迹的在昏迷中赚钱养家糊口?那不叫奇迹,那叫诡迹。
”我去抓药,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谁负责赚取银两。”说归说,老大夫将视线直直瞪向他,很显然的认为应该由他来当家照顾她。
老者出门去,破木门关掩上,没窗的狭窄屋内依旧很明亮。 他双手背在身後,安静的注视了她很久,才道:”为什麽?”对於她,他只是个陌生人,不是麽?
她勾出个有趣的笑,歪头看著他严厉的神情,这男人大病未愈,才才清醒就勉强下床,还能支撑到现在训话,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实在惊人。不过,她还是得考虑是不是要提醒一下,现在这屋内的病比较重的那个人是他。 他的眼神黯了一会儿,知道她借著不能开口说话而逃避他的问题。偏开头,他瞧著这狭小的屋子,那张安置他都嫌小的木板床,很想问他在养病的时候,她睡哪儿?窝在草药堆上麽?
”我让药店里的少年送了口信给这附近城市的分部,不久他们会来迎接。”他深深看了她的笑颜一眼,”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她的死撑是怕他出事,神上的压力比身体上的压力还大,他无法不为她心疼。 她眨了眨眼,黄金的眸子闪出意外的惊奇和不相信。
他知道她怕他敷衍她,”我的生意遍布五大国,就算偏远小国,也会有一两个分店,你不用担心我骗你。”
她瞧著他认真的态度,知他不是欺她,这才笑弯了眼。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出身不俗,才养得这般霸的脾气,普通人家的孩子,哪会这麽张狂气魄得天经地义的。
手心刺痒,很想轻抚她薄薄唇瓣上那淘气的笑弧,他垂下眼,手捏成拳,”你休息吧,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处理。”
她笑著信任点头,缓慢软下身子,躺入有他味道的床榻上,为著木板的生硬暗暗做了个鬼脸,扭头看他还是盯著她的,她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合上了眼,不一会儿就陷入沈睡。 他看了她好久,直到双眼涌上一股酸涩,他才嘲弄的一笑,上前单膝蹲跪在床前,让自己疲乏的身体得到些微松懈。
垂眼看著她仰躺著的安详睡颜,轻缓的呼吸,他迟疑的伸出手,没有碰触,只是隔著少少的距离,顺著她的轮廓慢慢描绘,最後大手拢住,就像捧著了她的小脸。
指尖轻颤,他觉得感动。此刻,无论她是天殊还是国色,他都觉得很满足,空虚寞落了太久的心灵,终於得到了填补。 她回来了,他心满意足。
金秋若梦,天地间的大部分植物都过渡到了收获的金黄灿烂季节。
她呆在这所中等宅邸里已经半个月了,有时连自己都在纳闷怎麽还杵在绿之国里,而不是回帝之国去办她的差事。
安坐在庭院里,裹著雪白的袍子,吹著秋风,她的一只手伸出让大夫把脉,本人早神游得不知到几重天去了。 自老大夫破屋里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