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同出诊的大夫,他的嘴巴你得捂严实了。”秋棠回道。
她垂眸想了片刻,又吩咐:“这样,回去你得做场戏,哭狠点,就说你去河边喝闷酒,将药掉河里了。如今亏空你填不上,苏州分店又弄得闭了店,你得回京领罚。”
陶三少一拍额头,他真是丢人。
瞧瞧人家,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办起事却滴水不漏,每条尾巴都给你掐得干干净净。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地面上,就算真卖到二十万银,只怕也是有钱挣没命花。
“别愣着了,拎瓶酒去河边喝一顿,然后处理我说的那些。三日后回京,西城门外碰头。”秋棠言简意赅说完,冲着阿赫努努下巴。阿赫放下筷子,出门时还恋恋不舍看了酒桌一眼。
陶三盯着秋棠瘦削却坚定的背影,佩服不已。他真想知道,哪个主子能调.教出这样麻利的属下。
秋棠金口玉言,说三天就三天。
九月底,苏州城出了两件大丑闻。
富商万员外昏睡多日,昨日突然醒来,却发现大儿子搂着自己第八房小妾,直接被气得一命呜呼。
富商沈员外四个儿子因嫌家产分配不公,向苏州府衙递了诉状。同时,沈家三位小姐也请了讼师,诉告四位兄长谋夺三人嫁妆,可谓狗咬狗一嘴毛。
两位在苏州城风光多年的家主,都是尸骨未寒,便闹出子孙不悌不孝。苏州百姓看戏那叫一个乐呵,纷纷感叹千银万银又如何,还是被气死。
☆、商人之殇
十月末,秋棠阿赫带着陶三少回到京城。京城已是深秋,街道上的行人换了薄袄。
会面的地方定在金桂园。
已过午时,萧纬静坐在一间四角亭中,四面挂着用新鲜紫薇花装饰的藤帘,粉紫嫣然的花瓣纵横交错,随风款摆。
陶三少稳步跟在秋棠身后,一路始终保持半丈距离。两人行至回廊九曲桥,这桥东拐西绕,似乎没个尽头。又过一排水阁,下桥换了鹅卵石路,走上约莫半柱香,缀满紫薇的翠绿藤帘扑入他视野。
亭子外头站着一个身段婀娜的婢女,风姿绰约,面上却又带着肃然,让人不敢贪看。
由仆看主,看来亭子里的真是贵人。
陶三少不禁放缓脚步,只见这个婢女冲着自己身前的秋棠亲昵一笑。
当踩上台阶,有热气从帘子底钻了出来,熏得小腿暖暖的。
陶三少心微微颤了下,低下头。
“主子,人带到了。”秋棠低声禀报。
“进来吧。”稚嫩的女子声音如石块砸下。
虽是和风煦阳,陶三少却感受到一股无形重压,遂屏息提气。
外头的婢女依旧静静伫立原处,想来是防着有人偷听。陶三正暗地思量着,又有一个婢女往上卷起帘子,他没看这侍女,往里头觑了一眼立即垂眸。借着这惊鸿一瞥,他瞧见了。一张尚未及笄的少女脸庞,没带幕笠。少女五官明艳,然而一双大眼却叫人望之发寒。
陶三心颤得愈发厉害。
“坐吧。”萧纬轻轻启唇,神情如云中皓月,朦朦胧胧。
亭中最西侧放了一个大脚炉,将里头烘得暖和极了。石桌用湘妃色云纹刺绣桌布铺了,上头摆满精致吃食。差不多就在他眼皮底下,小泥炉上的茶水即将煮沸,铜盖被顶得“扑哧扑哧”。
陶三眼睛不敢乱看,只有余光瞟见亭中布置,见三面石凳都铺了褐色绒毯,便随意挑了最远那处坐,刚好靠近进门那道帘子。
他屁股只沾了点石凳边,刚坐一会便有热气熏到脸上。见萧纬静静打量他,额头很快冒出一层细汗。
沉默越久,陶三少心底愈发不安。他见过安王和长公主,却都不曾让他怯场至此。
暗自鼓了鼓气,还是先开了口:“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身份是?”
萧纬顿时露了笑意:“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若你问都不敢问,那我反而要思量思量。”
对于陶三,原本她没想打交道;不过,眼下想法变了,她要用这个人,当然要先给点下马威。
萧纬接过秋桂装好热水的暖瓮,不疾不徐道:“秋棠同你说了,我要买你那颗药。但是,十万银子我没有。”
陶三少嗯了一声,没有银子必有其他依仗。
萧纬怀抱用漳绒裹着的暖瓮,眼帘轻掀,“我是萧纬,萧国公之女。”射出的视线将陶三少整个定住。
这句话语速和缓,落在陶三耳畔却如重锤砸地。萧国公府,贵重得没边了。
他扑通跪倒在地:“请恕草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起来吧。”萧纬淡声道,“我没有十万银,却也不能让你做亏本买卖。这样,你们年底送出去的孝敬银子,从今年起,每家减两成,年年递减。我来想个法子,让你们过上七八年,一两银子都不用送。算下来,十万银五年就抵完了吧?”
她盯着陶三,黑水银般的眸子微闪。
在她的记忆里,京城回春堂在秦壁登基两年便败落。究其根源,就在于每年送给权贵之家的“孝敬银子”。
原本,京城铺子是回春堂总店,送上孝敬银子借一借王公贵族的势,替各地分号保驾护航。也算管点用,没人捣乱、没人讹诈、没人把尸体扔铺子里,回春堂才能稳定经营。
不过,一年一孝敬,回春堂总号被这笔巨款拖得苟延残喘。
陶老爷活着时还能周转一二,陶老爷一死,